二人又细细洽谈布防事宜,直至夜色降临。
“平远赏脸的话,在我这用晚膳吧,我家老母听说您要来,备了好些菜呢。”
末了他又凑近低声说,“要是听到不爱听的话,别接腔便是了。”
许贇已经二十四,仍未娶妻,偏偏他一心行军打仗,就是不对婚事上心。
许母急得不行,席面上准要请周其钺帮忙张罗着,说不定还会顺带问候问候周其钺的婚事。
许老夫人因着他父母皆亡,他又与许贇相熟,曾几次三番顺带着想找人给他做媒。
周其钺想到此,不由得放声大笑,“不碍事,走吧。”
许贇见他这样,不禁有些奇了。
周其钺平日里总是肃着一张脸,逢场作戏时惯爱挂上假笑,独处时眼角眉梢却总是透露着淡淡的阴郁。
今日这样简单的笑倒是很少见,倒像是真的开心。
“平远,最近可是有何喜事呀?”
“为何这般问?”
“总觉得你笑起来比之前更畅快了。”
“有吗?应是你的错觉罢。”
“该不会你婚事有着落了,等会只剩我一个人受我阿娘的夺命连环催了吧?”
“啧,你觉得可能吗?”
周其钺嘴上反驳着,脑海里却有一张垂泪的脸一闪而过。
他不做多想,甩了甩脑袋又将她赶出去了。
...
当顾云再次睁开眼睛时,天色已大亮,阳光透过窗户缝隙照进来,空气中的浮尘欢快地飞舞着。
高热退了些下去,脑袋也不再胀痛,顾云觉得浑身轻快了不少,阵阵饥饿感顺势来袭。
在她试图起身时,春霞已经察觉到了动静。
她快步挂起床帘,取下她额头已变得温热的湿帕子,一双眼睛期盼地瞧着她。
“娘子感觉如何了?可舒服了些。”
“嗯,可有准备吃食?”声音倒是依然沙哑。
“准备着呢!”春霞转头向外间呼道,“刘嬷嬷,顾娘子吩咐吃食啦!”
见她想吃东西了,春霞似是真的高兴。
顾云坐在桌前进食,肚子一点点填饱,心情也不由得变好了一点。
以前倒不觉得吃饭也能让人开心。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似乎没必要为遥远的事情过分忧虑。
说不定哪天就找到家人了呢?说不定哪天周将军就赶她走了呢?
能安心享受当下的幸福,才是最难得的。
春霞和刘嬷嬷见她唇角扬起了淡淡的笑,都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再折腾了。
照例喝完药,顾云突然瞧见梳妆台上大打开的箱奁。
阳光下,那些东西一会儿闪着金光,一会儿透出莹润玉色,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顾云朝它一指,“那是什么?”
春霞笑答,“这是周大人赏您的珠宝呢,昨晚上特意命宁泽大人送来的,可见周大人对您上了心的。”
顾云语塞,这是什么意思,嫖资吗?
不过...这些看起来都是好东西,先留着,说不定日后有用。
“拿来瞧瞧。”顾云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
但就在春霞手刚要到箱奁时,她又忙道,“算了不看了!直接收起来吧。”
收下已经给他面子了,不就是破珠宝吗,有什么好看的,越看越想起他干的破事,还是眼不见为净!
顾云尚且虚弱,用完午膳不多时便开始困倦,春霞退出房间,刘嬷嬷则服侍顾云在午睡前再上一次药。
她的手腕是被勒狠了的,此时依旧青紫红肿,刘嬷嬷一边为她掀开薄薄的纱布换药,一边悄声问她。
“昨夜给您的那瓶药膏可用了?”
猝不及防听她问起这个,顾云的脸顿时红了起来,含糊道,“嗯...用了...我好多了...”
她悄悄看刘嬷嬷,心里有些好奇,这样一个看起来冷硬的嬷嬷,从哪搞来这种药的?
刘嬷嬷看她红透的脸和微蹙的眉,忍不住温声劝她。
“娘子莫怕,您初经人事,周大人又勇猛异常,才弄得如此惨烈,痛过这第一遭,之后便好了。”
“真的吗?”顾云向她投去怀疑的眼光。
手腕上的药已换好,刘嬷嬷收拾好东西凑近说悄悄话。
“周大人啊,日夜为着平城操劳着,身边也没见有过什么相好的女子,许是不谙此道。”
“以后多磨合磨合,兴许您的福气在后头呢。”
语毕,刘嬷嬷冲她隐晦一笑。
顾云闻言,看着刘嬷嬷意有所指的眼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福气?她怕她没这个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