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暂时的。”
穆依依点点头,思索片刻,她又变回了绕指柔那般大小的小蛇。
见到骆浮白低下头,那视线从一开始的空无,逐渐变得凝实深邃,她不由自主问道:“小白,你能看见了?”
骆浮白眨眨眼,捏了捏鼻梁,然后点头。
她见到掌心中的小蛇,神情担忧,正在向她摇头晃脑。
穆依依打不起精神,天晓得她当了一个月的蛇,好不容易成了人,小白还没看到她的绝色容颜,岂不可惜?
这般想着,穆依依陷入了自闭。
骆浮白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好蹲下身,找来纤细的草丝,搓成了条,编织成一个小篮子。
她把穆依依放进草篮子里,挂在身前,找出去的路。
穆依依顶开草盖,看着辽阔的仙境景色,白云与青草地连成了优美的画卷,她居然只想着自己,都没有与骆浮白一同欣赏这美景。
穆依依重新打起精神,絮絮叨叨地说着,“小白你看,那片云像不像绵羊?”
“像。”
“那个呢?那个像不像一只抱着面包的小狗?”
穆依依用尾巴捂着蛇嘴偷笑。
骆浮白半天找不到抱面包的小狗,但她寻着那个方向的天空仰头,还是点了头。
“笨,不许忽悠我。压根就没有抱面包的小狗,我骗你的。”
“小白,你那么好骗,将来要怎么办呦。”
穆依依重拾精神,高兴地在草篮子里翻滚,嚼着篮边的草。
“小心。”骆浮白将她往肩上放,怕她从篮子里掉出去。
黑蛇的鳞片似乎变了些模样,从一开始的油光水滑、锋利吓人,到骆浮白眼中如今的圆润,呈现着墨黑的色泽。
骆浮白只当穆依依这几天吃的不好,蛇鳞失去了光泽,不如之前黝黑。
“不是还有你吗?”
她如此淡定的说出这句话。
反倒将穆依依被堵得哑口无言,心神恍惚地想,小白难道是天然撩?
一人一蛇各自想着不同的事,一个走路,一个说话,倒也形成了草原里一个独特的风景线。
正在骆浮白思索时辰时,蛇仙趴在水边喝水。
骆浮白盯着白亮的天空,忽然察觉到了异样,开口道:“依依,这个地方没有黑夜。”
她自打醒来,约莫已有四个时辰,但这里的天色却始终如一,看不到太阳在哪里,辨不清光照的方向。
唯一不变的只有永恒的白天。
穆依依心中陡然惊悚。
她前三天都忙着找路和等骆浮白醒来,心焦如焚,压根没空关注这么多。
现在回想,不只今天,而是这四天她都没有见到过天黑。
蛇仙唰地一下弹跳,蹦到骆浮白的手里,吞咽唾沫退到她怀里。
“完了完了,我们不会在哪位大妖的肚子里吧?”
“我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就喜欢看杂书怪神志,说是有的怪物,肚子里像饕餮一样,能吞日月。肚之大,宇宙装不下,腹中只有白天没有黑夜,把食物困死在里面。”
“然后在我们绝望之际再吞吐胃液,把我们一网打尽。”
穆依依瑟瑟发抖。
骆浮白对奇闻的见识比她少,一听就信。
她闻言心渐渐往下沉去,把怀里的蛇仙揣稳当,只说:“抓紧,我们找路出去。”
骆浮白提起轻功,不再收敛气息,踩着草屑和溪水在山丘上横飞。
她跃上古树,眺望方向,随后冲进一片稀疏的林子。
不论是可疑的石头,还是可疑的树,她都翻找一圈,但都一无所获。
正在一人一蛇绝望时,周遭忽然又起了浓雾,这些雾从穆依依一开始进秘境时看到的还不一样。
这些雾宛如有思想,骆浮白伸出手触碰,雾就往两侧躲开,在她身前开出一条路,好像在邀请她往路的那边走去。
穆依依咬紧她的衣角,“完了完了,这洞天怪物要开始吐胃液了,我们都要玩完了。”
“小白你可千万别去。”
“嗯。”骆浮白点头,转身往后走去。
那雾气猛地扑上来,堵住了退路,骆浮白脚尖一点,止步停了下来。
正在一人一蛇惊诧之际,忽然一道古朴苍老的声音响起,言语中不乏恼怒,“哼。”
“两个小辈,别找了,这里是恒源仙境,不是你们猜的洞天怪物,没有危险。”
“到这儿来。”
苍老的声音没好气的说着,浓雾又变了,滚动的雾气开出一条路。远方的雾气散开,只见一片森林绿源呈现眼帘。
骆浮白不禁走了几步,谁知一脚就跨过了身后的草坪,缩地成寸,来到绿源之中。
方才和她们说话的人,正站在一条溪水边,身后有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树,枝繁叶茂,金灿灿的叶子里栖息着无数的生灵。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以八千岁为秋。①
这是一棵长了万年的椿树。
说话的是一位头顶着两斗半米高九色鹿角的老人,老人面带愠色,精神抖擞,穿着雪纱,半身高的雪白长发披在身后,徒增一股仙凡之气。
任谁看了都知,眼前的老人身份不俗,多半是化形的大妖。
一只小鹿从老人身后蹦跶出来,腿脚包着草药的绷带,它跌跌撞撞地走过来,用鹿茸撞着骆浮白的脚骨。
骆浮白不觉得疼,当着大妖的面,便也没有管它。
“小榕,别闹了。”
“你们救了这孩子,我是小榕的爷爷,你们可以叫我鹿仙人。”
“请你们来,是想要向你们道谢。那条趁恒源仙境移动时产生的空间裂缝溜进来的草花蛇,被我丢出去了。”
现实里的仙人,和想象中仙气飘飘、脱胎换骨的样子不太一样啊。
居然这么接地气。
骆浮白和穆依依对视一眼,均摇头称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