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危凝在来到昆仑之前,对自己这堪称荒唐大胆的计划并不抱太大的期望。
这个计划需要足够的运气,最大的阻碍便是对方那两位霸道专横的帝君父母。
长煦此刻不在北宸的消息在原著中并无明确的记载,危凝在被系统提醒之后,还是从极其细微的蛛丝马迹中找到了相关的记载。
书中记载,齐宁在拜入长煦仙尊门下百余年后终于获得了恩师的许可,得以独自出游北宸。
她沿着当年的灭门线索一路寻找,后来误打误撞地流落到了其它仙界,待得几百年后才终于得以回返北宸。
一别多年,齐宁回到宗门,当即想要拜见自家师尊,却听闻长煦因为身受重伤,被天纵、无双两位帝君派了座下道兵请回了帝宫。
恩师受伤,齐宁当即惊慌不已,向师姐询问原因,却得到讳莫如深的回答。
隐约知晓师尊与父母之间有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隔阂,齐宁忧心师尊,在师门众人的帮助下潜入帝宫,在一处极其华丽辉煌的宫殿内听到了两个人之间的争执。
一道沉冷的声音含着怒气,威严无比,“你要舍?你舍得掉什么!风月奴,你不小啦,上回拒绝授封,阿母可以当你年幼不知事。可如今你已长得这般大啦,怎的还这般幼稚?”
殿中寂静良久,没有第二个声音出现。
衣摆曳过砖石的沙沙声响起,似乎有什么人在走动。
倏而风起,吹过廊柱两旁的纱幔,携着一阵清冷的风息飞向了天空。
檐角玉铃轻响,声音与风逆行,荡开在殿内。
齐宁隐蔽着气息,小心翼翼地想要探看情况。
这时,那道沉冷含怒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她声音中的怒火稍稍褪去,显出原本的华丽音色。
齐宁怔愣,因为那道声音,似乎与师尊的声音极其相似。
“你生为两朝帝君之女,从出生起就与凌云、悬熙两朝的气运生长在一起,你就算舍去这身血肉,取出真灵、投入轮回……也会经由轮回,再次投生到阿母的腹中,再次成为我与你阿父的孩子。”
华丽的女音冷笑着,语声中似有嘲讽之意。
她轻轻地,轻轻地,不带一丝情绪地说道:“你要舍,舍得去什么?”
袖摆划破虚空的声音响起,女人声音低沉,似乎带着些许怜悯,“世间万灵在世事中做出取舍,都懂得是为了更大的利益而舍去眼前的蝇头小利,可风月奴你呢?你为了那些蝼蚁去做那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渡过界河回返北宸时,险些连神魂都难以自控,要出窍到不知何处,阿母与你阿父……”
说到最后,女人止住后话,不再言语。
她似乎是吸了一口气,安抚了自己,之后殿内再次响起她冷淡华丽的声音。
“风月奴,你竟还没有小时候那般聪明,怎的长大后竟会做出这些蠢事?”
大抵还是怜惜爱女,天纵帝君不再如最开始那般疾言厉色,话语最后,已显出十二分的无奈与温情。
齐宁来不及震惊于自己刚刚听到的消息,便听见另一道轻之又轻的声音反问道:“我是风月奴,你与他又可是灵犀夫妇?”
“住口!”
仿佛方才所有的温情都是错觉,天纵帝君的声音骤然高亢了起来。
“别再给我提这个!”
半晌,虚弱的低笑声轻轻地荡开,之后所有的一切声音倏然远离了齐宁。
她坠入柔软得如同云朵般的幻梦中。
待得齐宁神智醒转,便见自家师尊负着一身沉重的血色,静立在初升的朝阳之前,衣袂凌风,不言不语,不知脑海中正徘徊着什么心绪。
齐宁抱着剑,走到了她的身后。
她打小就嘴笨得很,现下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事实上之前的事情她也听得糊涂,只知晓师尊似乎因着自己的身份同父母闹了不快活。
齐宁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就那么抱着剑,坐在了自家师尊的身后,抬头一动不动地瞧着她的背影。
师尊不说话,那我也不说话。齐宁心想。
时隔几百年,再次见到自家师尊,齐宁依然如同最初见到她的那般,不知道该怎样同她开启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