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麻的思绪难念会打结堵塞,因而大脑也不再同平日那般清醒。
手捏成拳头狠狠扎进腹部伤口,忽然袭卷的刺痛让冯晟的神智暂时清醒了些。
还有什么线索么......
线索......
等等,线。
手迅速抬起,另外半截缚神索还牢牢绑在手腕上。
破窗后为了便于行动,他便把绳子割成两半,两只小鬼都忌惮他,溜溜地全缩谷天雨的那截绳子上去了。
若是手腕的绳索上还绑着小鬼,说不定能稍微地感知一下谷天雨那边的情况。
但事实却是,只有半截红绳孤零零地圈在手上,一种无助的落寞感。
不可信其无。
谷天雨以前说过这样的话,之前的司机也说过这句话。
虽然用在此处实在不恰当。冯晟心里还是扑闪着零星希望,哪怕能从中得到微末的指引。
抬手,唇与手腕红绳相触。他紧闭双眼,屏息,忘却自己的心跳声,在风的浮动里,企图捕捉到留存在丝线上的、毫末的、停滞已久的温度。
没有热气,却隐约袭过一缕寒意。
并非周围泊动的空气,更像是混着泥沙,且带有细碎呐喊的,从他方呼啸而来的风。
熟悉的感觉......
那是他们第一次踏入楼盘区时,所感知到的风气。
思绪得到支撑,便不再犹豫。冯晟随即拦住一辆车,坐上副驾驶,催促司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北城区烂尾楼处。
黄沙拍上车窗,簌簌地响着。
冯晟把头撇向窗外,凝神,且凝望。
风还在刮。
时快时慢,且悠且荡,似饱含冤屈的呼唤,恍惚间又似焦躁不安的催促。
凌乱的声音裹在风里,横冲直撞地迸进他的耳中,有些过于嘈杂。
谷天雨蜷缩的身子收紧了些,更不愿睁开眼了。
“快醒醒——”年轻男子的轻语响在一众嘈杂间,谷天雨却也听得见,他缓缓摊开身子,迷离的眼神寻声望去。
除了飞扬的泥沙,他什么也看不见。低头才发觉,自己正处于沙尘的漩涡之中。
“快醒醒——”清朗男声又响起。
“是谁?”谷天雨问。
不见回应,风仍在携着沙尘呼啸。
“这又是哪?”谷天雨又问。
还是不得回应。
“你若再不醒来,这里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又一年长些许的声音出现。
没头没尾的忠言,谷天雨还是愣愣地坐在地上发着懵,此时是睁眼的状态,为何还是要唤着他醒来。
难道这里又是某个梦境么?
年长一点的声音泊出一口沉闷的气。
刹那间,风势便陡然变大,盘旋如巨龙,黄沙被拥裹,伴着摩擦响起的轰鸣上腾,旋即猛然下坠,正正冲向谷天雨的身躯。
“这,这是什么——”
叫喊还未完全从嘴里挤出,眼前又是一片朦胧,他蓦地被惊醒了过来。
眼睛下意识睁大,嘴里喘着惊魂未定的粗气。
“哟,这么快就醒了?”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还没缓过神的谷天雨身形下意识抖动了一瞬。
“刘盛。”不过很快,谷天雨就把状态调整了过来,他不屑地仰起脸,瞪着眼前人。
刘盛狠狠揪起谷天雨的头发,强迫他把脸仰得更高了些,“我说过的,让我抓住了,你会死得很惨。”
重复的话语,谷天雨听得已然麻木了,他的眼里没有波澜,还是冷冷的目光。
“所以?”谷天雨的语气不逊,眼神随意扫过他的肩头,意味深长地冷笑着,“你还没感受到吗,你也快死了......”
啪——
果然戳到了刘盛的痛处,无论是眼神还是话语。
刘盛憋着气,纸片似的身子嗡嗡地颤抖着,更像是骨头抖动泛出的动静。
谷天雨的脸被巴掌甩得偏过去,红痕从脸颊一直延伸到耳根处。
“我会长命百岁的。”刘盛又喃喃地说了一遍,一种已然成为某种仪式般的自我宽慰。然后再没多余的话语,“开枪吧,杀了他之后,同之前一样,扔机器里搅了。”
兴许是为了不那么引人注目,刘盛身边就跟了两个保镖,刘柏川那家伙没一块来。
枪已经指在自己脑门上,施压的力道有些大,皮肉便隐约泛着疼痛。谷天雨这会儿却还是临危不乱,三番五次地经历一幕幕惊险时刻,到现在竟也有些适应了。
即将开枪的火光刹那间,出乎意料地,他的思绪还能不间断地活跃着。
忽然有些遗憾,他又兀地想到了冯晟,刚才在医院的时候,应当再给他多剥几个橘子的,日后可能真没这机会了。
无奈地泄气一笑。
谷天雨的态度过于松弛,这样让保镖懵了一瞬,发愣的持枪动作便让角落等待已久的人有机可乘。
又是啪一声。
并非枪击。
“啊——我的眼睛!”
石头精准地砸向保镖的眼睛,愣神的保镖躲避不及,便是一滩血渍汪汪地流出。
枪被扔在地上,保镖痛苦的嚎叫着,双手死死捂住眼睛。
“怎么回事?”刘盛面上笑容顿时僵住,脑袋如秃鹫般往四处一顿一警惕地凝望着。
啪——
又一枚石子从楼房深处飞出,这次则是精准地砸向刘盛的眼睛。因为始终警觉着,他及时偏头躲开了石子,正准备再次语言震慑来人时,然楼深处,紧接着再次射出了石子。
这次是数枚散开地迎面袭来,刘盛还没从刚才的袭击里缓过神来,回避不及,嶙峋的身子就被疏散飞来的石子击倒在地。
伴随又一轮响炮飞出,炸得两个保镖开始四处逃窜,刘盛也被迫抱头缩起身子。
“齐叔,就是现在——”
一少年喊起了话,身形也矫健地从阴影飞出,落定在谷天雨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