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大汉打开铁门走了进来,一个个膘肥体壮,肌肉鼓鼓,足下生风。
他们走到凌尘旁边,一人控制住他一只手臂,力气非常大,手指跟铁铸的似的掰不开。
凌尘被抓着踉踉跄跄往外面走,身后活动室的铁门又被吱呀关上了,病区的铁门却被人从外面打开来。
凌尘被带出病区,进了对面一个房间。
进来之前,凌尘隐约看到上面挂着牌子,“电疗室”。
这就是做MECT的地方?
也太随便了吧。
而且全麻治疗之前,不是要禁食禁水十二个小时吗?
凌尘脑袋空白,再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几只手摁在了一张床上。
床头放着一台奇怪的机器,一闪一闪亮着红色绿色的灯,发出嗡嗡的响声。
眼前场景一片混乱,几个脑袋在视野里晃动,是刚才那几个大汉。凌尘听见自己的喘息声,手臂和腿都被人死死压在床上。
被人彻底控制住身体其实是一种很令人恐慌的经历,感觉自己像没有任何尊严的牲畜或被捕获的野兽,无论对方要做什么都无法抗拒,凌尘不免条件反射地挣扎起来。
一挣扎,很快就被压得更紧,感觉连骨头都要被捏碎。
凌尘睁大眼睛看着那些人。
而他们却没有回视他的目光,只是尽职尽责地压着,就像手下只是个没有生命的工作对象。
忽然,左手的虎口传来一阵刺痛。
凌尘下意识想看,头却被人压住,只能看见天花板和人的脑袋。
然后是指尖、右手的虎口和指尖,根据触觉判断可能是被扎上了针。
“……”
凌尘想起以前在电视上看过的社会新闻,忽然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他的预感成真了。
激烈的刺痛从虎口和指尖猛地炸开时,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被痛觉占据了全部的脑细胞。
剧痛过后,他感觉自己眼前发黑,耳边嗡嗡响着。隐约听见有人声严厉色地问自己:“听不听话?以后还要不要好好吃药?……”
但听不太清,也没法回应,因为实在是太痛。
痛觉从双手席卷到全身,凌尘只感觉此刻双臂都不再是自己的了。
或者说身体也不再是自己的,灵魂飘在半空中,低头看着自己的肉.体手臂上青筋暴起。
本能使人用灵肉分离来抵抗无法忍受的疼痛,又不停地被拉扯和被迫感受。被人压住无法挣脱只能被迫感受痛苦的感觉令人近乎绝望,直到电流穿过身体的感觉微微麻木后才略有缓解。
几秒的时间过得像一年,然后他才稍微习惯。然而随着强度再次升高,很快又是一阵极其剧烈的痛麻。
凌尘死死咬着牙,不受控制地拼命仰头,紧闭着眼大脑一片空白,心里飘过一大片“卧槽卧槽”的弹幕。
可能华国人在经历震惊和极端疼痛的时候,总是下意识以国粹来抵御这种痛苦吧。
还真有点效果,凌尘咬着自己舌尖逐渐缓过神来,不住喘着气,看着天花板头皮发麻。
缓过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冷汗涔涔。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不是国粹帮了他,而是有人关上了那台机器的旋钮。
这位医生俯下身,用哄小孩般的语气,和颜悦色地冲他微笑:“以后要好好吃药吗?”
“……”凌尘依然被一群人严阵以待地压着,冷汗差点流进眼睛里。
他看着医生,一言难尽地点了点头。
好汉不吃眼前亏。
吸吸务者为俊杰。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吃不吃药的事还能从长计议,这种电疗他是真的无福消受。
“好,”医生满意了,“以后都要好好吃药哦。”
“嗯。”
“回病区也要乖乖的哦。”
“好。”
“护士姐姐说什么你都要听哦,我们不会害你……”
“行,“凌尘松了口气,“医生您能放我回去了么?”
“不行哦,”医生对着他露齿一笑,转头对着操控机器的人说,“再电他两下长长记性。”
凌尘:“…………”
凌尘被拖回活动室的时候命都去了半条。
李无垠见他回来,忙上前扶着他坐下,叹道:“说了在这里不要打什么小主意吧,会被电的。”
“……”凌尘死鱼眼,他哪知道还真电啊。
一个护士拿着药瓶过来了,这回凌尘看着它半点没犹豫,就着水吞下。
吃点药不会死,再被电他是真的要死了。
“不过也没关系,”护士走后,李无垠笨拙地安慰,“几乎每个人进来都要被电一次的。不管你有没有犯错,都会挑出点毛病来,就是类似下马威。”
凌尘:“……这真的合法吗?”
他现在心脏都还在狂跳,脸色发白,背后的汗简直把病服浸湿。
缓过神来,他怀疑这家医院动用私刑。
“这我就不知道了,”李无垠挠挠头,“不合法你有什么办法,医院有背景,又不可能把它举报掉。算了,你就记得这次教训,以后好好吃药,下次不犯错,他们就不会再电你。”
凌尘想,但自己不可能不犯错,他还是不想吃药啊。
偶尔一餐两餐还可以,正常人长期□□神类药物,原本正常都要疯的。
但目前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凌尘一郁闷就郁闷到了中午,心不在焉地吃了一碗非常难吃的饭。
南瓜白菜肥肉汤汁和米饭混杂在一块,味道很怪,但不吃又会饿,闭着眼也得吃下去。
之后,活动室的门被人打开,他们得到一个小时回病房午休的时间。
其实不得不说,除了不能出去,这里的作息还是比学校要轻松的,早上六点起下午六点睡,还有一个小时午休,简直能把人睡成猪。
但凌尘在里面也不能落下学习。
凌忠良是不顾已经开学把他送进来的,他自己不能放弃。
凌尘带了一些课本和资料进来,本来还想带笔,但笔是违禁品,昨晚被护士没收了,现在只能看不能写。
午休时间吃完饭从活动室出来,凌尘路过走廊的时候,再次看见那个被铁门铁链锁着的单人房。
这次他注意到,门上的牌子写的是“约束室”。
里面关着的可能是病情比较严重的病人吧,还是离远点比较好,免得惹祸上身。
这样想着,凌尘加快了脚步,想快点回到病房。
然而刚从约束室的铁门边路过,里面传来一阵吱呀吱呀的声音,是老旧的铁床发出来的——经费不足的二院当然不会有专门的病床,他们普通病房里也是这种不知传了多少代的铁床,人一动就开始怪叫——声音很响,显然是躺在上面的人动作幅度很大。
感觉这人像是快要暴走了,铁床被他晃得像要散架,凌尘有点慌,走得更快了。
“喂——”身后忽然传来年轻男生的声音,很清亮,凌尘听到后不觉心头一颤,“等等,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