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着实有点过分了,最多是个理智的假好人而已。」
他对自己的定位十分到位,我反正概括不出这种话。
柳生将接待的贵宾一路带到指定的地点,回头一边走着一边松了松脖子里的领带,没过多久又像想起来什么一样连忙理好,他无声地叹着气,试图把「好累」咽回肚子里,派人送来一件外套不是什么值得放在心上的事,实际上他是在惊讶自己对于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的身型竟然这样了解,衣服穿着刚好合身,肩宽更是分毫不差。
这是因为他真的很擅长观察还是因为对象是特定的某个人,他拒绝回答。
网球部的活动早就结束,仁王两手插兜,和丸井还有桑原一起在学校里闲逛,他听说下午礼堂的表演切原要参加,吸取了上一年舞台剧鸡飞蛋打的经验,今年竟然凑了十几号人跳恋爱曲奇。他们一时间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解释,别人才不会觉得立海大男子网球部的人都不正常。
等着丸井买棉花糖的空档,仁王看到柳生在不远处,于是他追上去拍拍他的肩膀:「衣服送到了,プリッ(puri)?」
柳生应了一声开口说:「我还要去礼堂帮忙,」
「一起去,」仁王从口袋里摸出刚刚丸井给的泡泡糖扔进嘴里,「反正我没事做。」
他们俩一起到礼堂时,我正好坐在台上调整乐谱架的高度,等着指挥老师的指令就可以开始,仁王跟我挥了挥手,旁边站着的柳生领带有一点儿歪,我笑着用手指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他立马低下头。我看到仁王说了什么,然后柳生用手肘碰了他一下。
「要是她给你整理就好了,」仁王雅治如是说,「对吧?」
「少说两句话你不会变成哑巴的,」柳生比吕士如是回答,「仁王君。」
裙子真的太紧了,因此演奏一结束,我便如逃命一般奔向了更衣室。只是由于忙着换衣服,我不幸错过了那天轰动全校的恋爱曲奇,站在前排正中间的切原赤也似乎跳得相当不错,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下至中等部、上至大学部都在讨论他的表演。
风衣的事情也很快被海原祭繁杂的收尾工作盖了过去,我和接受柳生的红豆面包一样接受了这件风衣。
提前声明,我不是恋爱绝缘体。虽然我自己这么说很没有说服力,但我从来没有抗拒过这件事,我想大概是因为我平时的样子给人一种「这个人应该只需要她自己就够了」的刻板印象,所以我隐约知道别人看我是有距离感的。可是连手冢都能在情人节收到一筐巧克力,我不至于比他还不济吧。
我倒不是在期待有人会喜欢自己,我对别人的喜恶一点兴趣都没有,可我希望别人不要因为我所表现出的样子,而把我从恋爱可能性的世界里踢出去,我不喜欢别人给我下定义。更何况如果基努·里维斯主动牵我的手,我还是会心动的。
中学一年级时的秋天,第一次有人跟我告白,是足球部的一个二年生前辈,他一见到我就对着我大喊:「早苗我喜欢你跟我交往吧。」
那时候我正跟柳生一起从学生会的会议室走出来,我还在和他谈着十分钟前的会议内容,想在我们分开去训练之前把要做的工作安排好,结果前辈就突然出现了,而我连他是谁都不认识。
柳生在一边小声提醒,这是去年在中学足球联赛上拿了最佳射手的谁谁谁,我哦了一声点头,接着看向在等待答案的前辈说:「谢谢,我不喜欢你,所以不可以。」
有时候我也会想,我这种人这么多年都没有被身边人打死应该单纯是因为运气好。尤其是和柳生比,我肯定是十恶不赦的类型,谁让他总会耐心安慰那些喜欢自己但自己却不喜欢的女生。
我猜这估计是后来再也没有人开口对我说「喜欢」的原因。
「非也非也,他们以为你和柳生有一腿。」仁王摇着手指反驳我,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在靠窗的两排课桌上留下点点亮。
「请你文明用词,大师。」我把窗帘又拉开了一点。
「看来你并不反驳嘛。」仁王一直是个很会抓重点的人。
「我不会浪费时间回答一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我那时确实也没有直接反驳。
十月末,寒潮一夜间从海岸登陆,我比前段时间多加了一件外衣才出发去晨跑,在海边做着拉伸时,我看着太阳缓缓从海平面探出头,被笼罩在深秋的冷灰色之中的世界,就这样一点一点被打碎露出了原来的颜色。
秋季学期的大型活动——海原祭和高等部的体育祭都在这一个多月内顺利落幕,前两天片仓朋和在学生会同各大社团的联合会议上提议放寒假前要举办一次圣诞节的特别活动,大家都很感兴趣,纷纷说要参加,不过我确认了两遍具体的安排时间之后还是跟会长请了假。
柳生瞥了一眼我手里的假条,开口问道:「确定去慕尼黑了?」
「对,」我苦笑了一下,「师父连机票都提前帮我定好了,抱歉,明明约好跟你一起去影展的。」
「没事,」柳生拿过纸条站起身,「有的是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