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磨好后,塔主再度幽灵般靠近卢息安,卢息安目不斜视,直到那只冒着血珠的手,吻手礼一般伸过来。
这只手骨感极了,五指优雅而纤长,是年轻的手。
只是在这片大陆上,神力越强,越受造物主眷顾的人,寿命便越绵长,卢息安还是无法猜出眼前人的年龄。
可这样粗暴的伤口,印在如此苍白的肌肤上,看起来总像更疼一些。
卢息安用自己的新眼睛,注视着伤口的每一个细节,将叶片的汁液一点点涂在上面,伤口周围的皮肤甚至比汁液更冰凉。
当塔主的血与藤蔓汁液混合起来后,卢息安注意到,伤口的血迅速止住了。
卢息安记不得太多昏迷时的事,但塔主既然责怪他,塔里又没有其他生物,很可能塔主是被藤蔓不小心伤到。
……藤蔓有毒?
接下来的包扎不用教,卢息安擦干净手,无声无息地动作,施展出仔细整洁的包扎术。
路诚自然满意。
“……你只能去一楼,不要出塔,食物王莲会拿来给你,现在……睡吧。”
路诚不再管僵立着的卢息安,到塔顶检查了塔灯,添了炼金池水做燃料,这才换衣服回到爱索斯这边。
到底有女仆布置的新床铺,软绵绵比塔里的床要舒服多了。
路诚躺在床上,盯着包扎好的手,薄薄两层,既不妨碍动作,外观上也不起眼,可见卢息安帮他包扎得细心。
这就让路诚心里嘀咕。
显然那个时期的卢息安,其实还没怎么黑化,他待人虽然很有戒心,却不乏诚恳和感激,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龙傲天套路保持良好。
上一次在那边救卢息安,条件差很多,但卢息安看起来也不是很黑化啊?
所以到底是从哪段剧情,因为什么,卢息安才严重黑化的?
路诚从这两天卢息安一个个反应中,终于发现了问题。
盲眼这个时期,正是卢息安人生中最惨烈的一段剧情。
灭国后卢息安独自逃难,却阴差阳错被抓住贩卖成奴隶,最后被折磨得瞎眼又瘸腿,变成残疾。
其实这几年的经历,已经是路诚为他安排得最惨的剧情了,之后卢息安涅槃重生,奋力往上爬,倒也没什么更刺激的。
如果不是这件事,那是因为什么,卢息安才猛烈地黑化成亲爹也不认识的程度?
“砰!!”
头顶某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路诚浑身一震。
我靠……表哥这深更半夜,又发什么疯?
难道又做噩梦了?
……
还真被路诚猜对了,表哥早上整个人阴云罩顶,路诚不过多看了他一眼,表哥一叉子将牛排、盘子、和长餐桌钉在了一起。
“……”
路诚一动不动,表哥也一动不动,路诚这才发现表哥根本没工夫理他。
当仆人过来收拾碎裂的餐盘时,表哥已经无心进食,手支着脑袋盯着窗外荒凉透顶、毫无春意的前院。
路诚想溜,他一动,表哥完好那只眼睛的视线便冷冰冰向他划过来。
“咳……您又做噩梦了?”
安德斯没有回答,反而盯着路诚手上的绷带看了许久,不知想到什么,他才说:“占卜?”
“只是不小心摔倒。”
安德斯显然想起了路诚之前进行的那场糟糕至极的肝卜,过度沙哑和低沉的嗓音冷冰冰地问他:
“爱索斯,你怎么看待重复的梦?”
厚?
表哥这是又要解梦?
路诚十分沉重地摇头。
“灾厄,灾厄降临了,”路诚的叉子在餐盘中轻戳,“重复的噩梦,是噩梦中的国王,做这种梦的人,真是再倒霉不过了。”
安德斯撑着额头的手微微攥了起来。
一个本该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人,却成天宣扬别人会倒霉,这难道不是一种可恨?
还是绞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