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息安的心猛地坠了下去,觉得眼珠恢复的光感,应该也是自己的错觉。
“你太脏了。”塔主冷冷地转身走了。
卢息安追逐着那道模糊的背影,好半天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
是……因为伤口太脏了,所以没办法愈合?
可是这个人……他真能让这些伤口快速愈合?
那不是神殿圣者才能施展的神迹?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个人……又是谁?
……
路诚万分纠结。
他难道还得亲自给卢息安洗澡?
上一次卢息安伤口恢复得也极其缓慢,但是之前的卢息安比现在干净多了……
是因为下雨?
还是卢息安自己去溪流里解决的泥浆问题?
……
“喝下去。”
塔主又从楼上下来了,这次扔给卢息安一个触感精致的小瓶子,差点打到卢息安的脸,在他耳边骨碌碌滚停了。
卢息安伤口虽然没有恢复,但体力已经回来了一些,他摸到瓶子,拿在手中摸起来很坚硬,沉甸甸的,能听到其中液体在晃动。
卢息安只停顿了一瞬,便拔开瓶子喝了个干净。
这是……水?
卢息安知道自己的判断应该很无知可笑,所以当他喝下“水”,浑身都烧起来的时候,还是一言不发,只是默默蜷起身体,顺便用手指擦掉了岩石地板上被他摸到的一块泥。
看着发高烧昏睡过去的少年卢息安,路诚嘱咐在角落鬼鬼祟祟偷窥的藤蔓。
“看着他,别让他下去。”
“也别让他上去。”
就让卢息安这么睡吧,反正塔里有地暖。
离开的路诚自然没注意到,卢息安在梦中不安地抽动。
卢息安眉头紧皱。
梦里,是另一个自己。
梦里的他,很长时间都留在塔外,躺在地面,靠着塔砖那微弱的热气艰难地存活。
塔门偶尔也会开启,会有一根藤蔓伸出来,那是塔主恶毒的“小宠物”。
它会送药和食物过来,但总会生气地抽他一下,仿佛是在表达吝啬和心疼,不愿意将珍贵的药剂给他。
卢息安身体越来越好,也开始逗弄那小东西,把带有黏性的浆果抹在它身上,让它不弄干净就无法缩回塔里。
他开始忍不住期待起那扇门打开的时候,从天亮等到天黑,看着塔灯有时候亮,有时候熄灭,有时候刚熄灭就被点亮,有时候整夜都亮着。
一天又一天,卢息安数着塔外的墙砖,观察着每一条岁月悠久的划痕,冒出无尽的猜测,但他恪守着塔主的规矩。
卢息安幻想自己有一天,终于会被邀请走进那扇门里,看看孤僻的塔主每天一个人都在做什么。
塔的里面……又会是什么模样?
……
……
“砰!”
“哐!”
“滚出去——”
一声声巨响,吵得路诚睁开了眼。
他回到了爱索斯的家里,而凌晨才到达的尊贵表哥,不知道突然发了什么疯,在楼上拼命地打砸,年久失修的楼板簌簌掉渣,路诚真担心,表哥随时也会从上头掉下来。
路诚打着哈欠出门的时候,眼底发青的厨娘擦着手,胆战心惊看着头顶,神情快要崩溃了。
“造物主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还从来没有发过这样的……?”
疯?
路诚又打了个哈欠,从厨娘擦手的动作上,猜测她会做一锅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
一名昨夜见过的胆大男仆从楼上逃窜下来,恰好将新的噩耗告知了同伴。
“糟糕透了。”
“怎么了?”众人围上来,“是头疼?”
男仆摇头。
“更糟,糟得多。伯爵大人……恐怕做了个可怕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