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抱歉。”虽然嘴中这样说着,但琳达转过头的动作似乎在刻意不去阻挡我的视线,像是自豪展示其中内容一样,将眼睛挪动到我的脸上,她好像在一瞬间有很多要说的,但却又不知怎的,那些想要出现在我们之间的语言都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知道它的原因,甚至过分清楚的能够懂得琳达心中的想法。
可是,一切真的需要这样谨慎吗?
我半眯着眼重新打量起琳达,连带着出现在我视线里面的孩子一起,拼了命的想要从那笑容里找到些许勉强来,但是这场景滑稽的可怕,她又不是像是我这样随时好像都要陷入自怜自艾存在,她有着母亲,有着想念,有着那些在我眼中处于陌生的不自主出现柔软们。
只需要窥探一眼就能察觉到的感受刺痛了我,像是主动奉上自己的软肋,我在转过身的时候掩盖起自己内心的想法,因为我不想说,自己对这展现在眼中的情形其实是嫉妒的,虽然,我似乎必须要承认,出于某些原因,我不想要看到如同这世界上有任何人从母亲那得到我从没拥有过的爱。
这份爱意一定是有着什么我不曾得知的弱点存在着的。
带有偏见的想法像是动动手指就能摧毁世间一切的上帝,我厌恶着所有神圣如同一眼扫过就能识别为内容辽广的壁画墙,心生期盼会有着一双智慧眼睛的女性能够站在我面前为我付出着,让我能够小鸟一样成为在她身后的一员,跟随着去跟随,可是,却又在同时畏惧无比会有一个真正这样被赋予爱意的女人出现,就站在我面前,展示起这一切让我想要发疯的给予。
事情怎么能这样?
我自认自己如此卑劣,可是出现在她手中的女孩有着怎样的优势,能够让她的母亲对自己进行停留?是她的外表,还是她会为了母亲付出更多我不能付出的?是她太优秀了一些,是她更会哄人开心些,是……是…天生带来的恩赐吗?
无数个问题像是出现在我身上的寄生虫一样想要透过任何伤口向内钻去,胸脯因为疑惑被闷住,要把我最后一点的呼吸也全部夺走,让我变作十尺的自大雕塑,将双手举过头顶来接住一切否认自己的反思,又在同时可惜着,为什么我仍然会在此时内心已然混乱交织,赌气一样想着:“该死的,我要从她身边夺走她的母亲。”这样的决定,隐藏全部心思那样笑着问道:“在十天后,会有一场我的生日宴会举办,琳达,你想留下来吗?”
“十天以后吗?”站在身后,不知道我心中盘算的琳达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我的目的是什么,她似乎已经习惯了我奇怪的情绪话题转化,短暂的思考了一小会儿,有些犹豫挣扎的,让苦恼代替被邀请后产生的那种惊喜,抱歉的说:“我做不到这件事,洛蔓贝尔。我很想参加你的派对,可是我在那天还在纽约有工作安排,你也许会知道,披头士乐队成员麦卡特尼和列侬,他们正在为了乐队解散传闻要举办发布会。”
“麦卡特尼?”我来不及注意到总是相同的名字在扰乱我原有计划,还有那些从心中迸发出的强烈不满,因为,比起这些微乎其微的小事,很难不去注意,当琳达说起这名字的时候,她眼睛周围的肌肉不由自主放松的变化。
那不是一种很容易被注意到的表情,仅仅是眉梢的上扬,瞳孔的一丝细微扩张,可我却还是故意加重了语气,像是要找出她并非百分百全部心思都向着女儿的证据般,全部的伪装撑起了我的皮囊。
“麦卡特尼?”我又一次没眼色的开口了,在几乎没掩饰的直白目光下,琳达好似再无法保持着相同状态下的淡定,她的目光短暂地离开了我的位置,掩盖心事那样落在了房间某个不存在的焦点上,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可我却鲁莽如同从不考虑后果的古巴男人,顺着她的反应故作无心的强势追问道:“保罗,你认识他很久了吗?”
“只不过是工作关系,我拍过他,还有乐队成员的照片。”琳达毫无惊慌的开口应答我,她回答得速度太快了,快到几乎让人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我不再打算继续和她说些什么,因为我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嘲笑一样讽刺着刚刚还被投以嫉妒的女孩,问着:“唔,你今晚真的可以顺利入眠吗?就在你母亲并非全部真心抖对待你的时刻?”,于晚宴中展现出无法控制的窃喜,可是其中原因却不是因为那些被装在保温箱里递过来的胶片,而是这一种“地狱也有人同坐”的安慰感。
我也许是疯了,但,比起我来,琳达难道不才是那个应该被责怪的对象吗?
她从没试着怀疑过我,也当然不知道迈阿密从来没有一场为了“庆祝生日”而出现的派对,像是所有人心中理想型的母亲那样只稍稍转过身,影子和印象就全部消失在了我的脑海里面,虽然身体和灵魂统统都不在我身边,可那些出现在车程中的巨大广告牌的上面,还依旧尽情展现着她的作品,我的脸。
我熟悉它们,在无数次归途之中,我看到它们被不知道是从我心中出现的火光点亮或是星体,哪怕油门已然飞驰着路过,但是一切却还是那样清晰可见。
我曾看到它。
那是几美分一张的黑白色彩,我不知道那上面出现的女孩是怎样做到的,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样运转的,像是只闯入永远也逃不出去迷宫的瓢虫般,难以用自己过分简单的思维构造揣测出为什么世界恨我,只因为那部快要上映的电影,为什么爱我,只因为那一句“从未被发掘出来的美貌”,所以只能在不满红色灯光的暗房与录音室里反复踱步,像是等待天堂入门券那样出现在奥利维托进行表演的咖啡店里进行漫无目的的等待。
几天的失败蹲守让白瓷勺滑落,方糖被建造为世界上最小的住所被淋湿着,出现在玻璃窗外的媒体娱记们像是从来没有在人生里找到像是现在这样的意义,堆成一团时宛若坚不可摧,穿在人身上的铁盔甲。
我理应想要逃跑,就从那些在耳边出现的窃窃私语,总是错觉的觉着它可以被我识别,细心分辨时却又处于飘忽着的话语里面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可当谎言一样数次自省藏在了桃红色心形墨镜下的眼睛,却是察觉到其中存在的笑意与心满意足后,我又要怎样去对着本能抵抗?
我不想变得鲜血淋漓,不想像是个被困在鱼缸里面的鲨鱼般,总是能够被条条框框给限制住。
是啊,血液划过皮肤的时候很有趣,也当然能够将生命的意义发挥到最大程度,可是落在我身上的目光们却要比它更有着鼓舞一切增长的能力。
而我找到了乐趣,坐在安对面的位置对着这个可怜的,被蒙骗的女人唉声叹气,故意表现出一副满脸愁容的模样尽量回避着一切,像是我真的因为这些关注感到苦恼,困扰一样听着她在我面前读起被她编写出,又印在报纸上的内容,直到在奥利维托终于无法忍耐自己的表演被连续打断,像是个迈阿密街头出现的混混那样,带着为贝斯手身份极为不符合的装扮终于来到了我的面前。
“你不应该来这里,你为什么要来到这里?”背过身靠在我身侧时,他用身体遮住那些引起大片关注的摄像头,然后猛地将视线与我保持到了平齐的位置,明明是审问的态度,但却因为下降至蹲在桌角,只露出半边脸的男人而显得分外滑稽。
挑起的眉毛讲述他的烦躁,像是个还没被镜头和好莱坞摧毁掉的珍贵灵魂,奥利维托连在等待我开口的时候都从他的眉眼之间显得格外天真,不熟练的展现起不算明显的狠厉,这之间,我听到自己连心跳都没因为这幅模样惊慌,慢条斯理的转过身,涂着亮色指甲油的手就和我的眼神一起向那张被放在椅子上,不知道处于冷落状态多久的黑胶唱片够去。
“别误会我,弗里奥,”我将自己的态度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友善里,扯下眼镜的时候确保眼眶已经因为笑意被挤压在了一起,但却依旧能够看到面前男人脸上一瞬间的恍然神情,虽然他很快隐藏起,但我却还是轻声细语的继续问他道:“这是你在法国的乐队,对不对?我曾在一九六七年的时候买下了这张唱片,如果我能够更大胆些,奥利维托,我在蒙大拿住宅里面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应该停下来对你的出现保持着惊诧。”
“呵,别骗人了,”奥利维托似乎对我的话不为所动,他执拗的转过头,动作里还带着不屑一顾,可一点不难发现,他却又是那样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一些有关于过去的回忆,在含糊不清的吐出否认之后,他在一种极其别扭的状态下开了口:“你说一九六七年……几月份?”
“唔,当然是五月份,”我对着他笑了笑,在安识眼色的为他腾出位置的同时,我歪着头看向重新坐下的人,无比确认的开口道:“五月二十三日,你和你的乐队成员一起发表了第一张唱片,也是唯一的一张。说真的,你难道不觉着这是一场命运的安排促使我们相遇吗?”
“命运吗?”奥利维托在低下头的时候佯装无聊的将手心中握着的钥匙链反复进行摩擦,思绪从我身边逃跑,不知道想要到达哪里那样说着:“如果真是命运就好了,只不过,我怕有的人正在借用命运试着伪装自己的卑劣本性。命运如此,命运只如此,你知道所有人都会把一切算到它的头上去,可是它绝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