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让众人见证了大海的喜怒无常,存放在甲板的一些硬件货物有不少遗失在了海浪中,作为交换,海浪带给星光号不少海里的东西。大多数都是腐烂的海藻和鱼类的死尸。
厨子趁着这些海藻还没干在甲板上,拎着水桶进行清扫工作,偶尔捡几根完整的海带,准备中午给水手们加餐。海带上的海水早已沥干,白色的海盐结晶沾满海带表面,这下连盐都省了。顺带抓了藏在犄角旮旯里的小螃蟹,这可都是新鲜的海货,来自大海的馈赠。
哪怕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厨子无所谓的想着,反正船上的那些货物也是打劫来的,丢了就丢了吧。倒是船长,不知道又从哪捡回来这么多人,以后船上的食物消耗的就更快了。
路安铭救上来四个人,根据他们凌乱的措辞来说,他们是海上捡漏的。那些沉船和大船遭遇暴风雨丢失的货物,他们打捞这些东西,倒手卖钱,赖以为生。
“船长先生,能否请求您收留我们一段时间?虽然我们现在没钱,但是到了岸上以后,我们可以给您许多瓷器,那可都是我们捞上来的好货。”利达放低了姿态,看着路安铭发出恳求,如果路安铭不收留他们,这个距离他们是回不去的。
利达在海水里泡了不少时间,衣服还没来得及洗,现下在他不安的指间来回摩擦,透过阳光能看到细小的盐晶落到木板上。
“可以,不过留下之后要干活。去找大卫,让他给你们安排工作。如果你们有不老实的行为,会被我丢进海里喂鱼的。”路安铭不做多余的警告,他们都是聪明人,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扰乱了他们前进的航线,路安铭攀上瞭望台,抽出昏花的望远镜搜寻出现在地图上显眼的标识,却只能看到碧蓝的海面。
这下可糟了。路安铭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之前的罗盘中有人鱼鳞,能够使得罗盘不受外界的干扰,因此路安铭甚是依赖这个罗盘,根本没想着准备一个备用的罗盘。
如今没了判断方向的东西,路安铭两眼一抹黑。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是一个路痴。有参照物的时候还能勉强判断,一旦失去了参照物,路安铭就像无头苍蝇,盯着波澜的海面欲哭无泪。
“船长!接下来怎么转舵?”大卫在下边催促路安铭赶紧指明方向。
路安铭张张嘴,灌了一口海风,灰溜溜的爬下来,对大卫道:“好问题,这就要问我们的神使大人,接下来要去哪里。”
说完路安铭暗自庆幸,踩着船长的高调步伐,轻浮的离开甲板,留下大卫一个人不知所措。
“是路安铭让你来问我的?”陈至乔正扒拉着捕捞网,想看看里边究竟有什么好吃的。听完大卫的话他很是奇怪,明明他早就告诉过路安铭目的地了,怎么还来问?
陈至乔的疑问来的快去的也快,看到一条鳗鱼就被引走了注意力,对大卫吩咐道:“右前三十五度转舵,行驶九十海里。”
吃过东西,太阳已经高高挂在了天空上,照耀的海洋更为深邃。来自心底的颤动更为猛烈,催促着陈至乔回归大海的怀抱。
陈至乔仿佛听到了耳边传来柔和的召唤声,他循声走到船尾,爬上雕像,张开双臂向前倒了下去。
“陈至乔!”路安铭正在后厨,通过窗户看见金发青年从船尾一跃而下,他的心顷刻间提了起来。慌乱丢失了理智,促使着他去拯救那个青年。
路安铭扔掉手里的东西,一个飞扑钻出窗户,扑到船尾的时候却抓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青年的身形消失在海面,留下一朵洁白的浪花。
路安铭几乎要把海面看穿,没由来的惶恐险些让他落下泪来。反应过来的路安铭急速脱去身上沉重的衣物,扎进海里寻找青年。
冰冷刺骨的海水刹那间包裹路安铭紧绷的身躯,一瞬间的压力和温度骤降刺激着他的大脑,让路安铭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内心的焦急和生死关头的急迫愈发鲜明,向来擅长水性的路安铭几乎是在海中胡乱扑腾,没一会儿力气就耗费了大半。
星光号还在稳定前进,厨子跑到船尾大喊大叫,大卫抱着一艘小船跳下来,挥舞着双桨前来救援狼狈的船长。
除此之外水面再无动静。那个一跃而下的青年像是一滴雨水,悄无声息的融进了大海。路安铭心头涌现出难以抑制的绝望,不一会儿就红了眼眶,温热的泪水不断地提醒着他这已经是事实了。
“你下来干嘛?”
陈至乔像一尾游鱼,倏然钻出水面,抱住了愣在海面的路安铭。
骤然贴上一具温热的躯体,路安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滚滚而落,他扼住陈至乔的手腕吼道:“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万一碰上洋流,你此刻就是鱼类的食物了!”
陈至乔摸摸他冰凉的脸颊,把人抱的更紧一些,安抚着他说:“我那时听到了一些声音,稀里糊涂的就跳了下来。碰见海水立马就清醒过来了,没你说的那么危险,不用担心我。”
“你也知道我是在担心你。”话刚一出口,路安铭立马就意识到有多暧昧,他心里此刻快被恼火和失而复得的委屈填满了,欲盖弥彰的补充道:“没了你,我还怎么找剩下的人鱼鳞!”
都这个时候还想着人鱼鳞。陈至乔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翻个白眼,二话不说的拖着路安铭爬上小船。路安铭情绪激动,释放过后被冰冷的海水一泡,四肢酸软的用不上一点劲儿。只能任由陈至乔拽着他的衣领上船。
大卫口中念念有词,举起胸前挂着的十字架,对准太阳画了个十字,随后把十字架按在路安铭的头顶。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拍着胸脯道:“船长,你们俩可吓死我了,我差点怀疑你们是被海妖给魅惑了!谢天谢地!”
陈至乔露出一个微笑,并不打算解释什么。路安铭也在生气当中,想要警告陈至乔以后不要再做如此危险的举动,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他们不过是买卖和交易的关系,又有什么资格多管一步。
回到船上路安铭就被自己气倒了,高热来势汹汹的打败了这个男人。陈至乔准备好了道歉的措辞,谁知推开门就看到路安铭裹着浴巾趴在浴室门口,脸上泛着热红。一摸额头,果然滚烫。
陈至乔叹口气,轻松的把他横抱起来放到床上,擦干净后伸进被子里抽掉了他的浴巾。
药品在这里弥足珍贵,医务室里也不过是一些救治外伤的草药,而询问过医生后,他的建议是——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