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夷光小心翼翼地跟在长庆公主身后,亦步亦趋,像个小尾巴。
“我在柠之身边见过你,”姜岁言笑晏晏,寻了个亭子坐,让魏夷光放松一下。“我很少见过柠之身边的朋友。我知道你是魏家的小姐,你是怎么认识柠之的?”
尚夏给两人倒茶,冬日煮茶,看出魏夷光紧张,身上单薄,让侍女拿个暖炉。
魏夷光心跳极快,按捺激动,简单说明她和五公主认识经过。
“殿下……”魏夷光想问很多事却不知道从何说起,紧握暖炉,结结巴巴,“我不想嫁人。”
魏夷光从先前姜岁熟悉亲密的语气就知道长庆公主和五公主关系极好。
两人站在一起,清冷见白,花色夺艳。
她们这点和魏夷光知道的一模一样,长庆公主和元昭公主是史书上都承认的情深,千载万年,永世流传。
但是正因如此,魏夷光不知道如何去提醒长庆公主小心五公主。
还有后面其他人的纠缠。
从穿越到现在已经三年了,古代规矩压迫,无数次想过自杀回去,但不确定。这三年磋磨,她把长庆公主视为唯一救命稻草,但如今的长庆公主根本不是后来的那个运筹帷幄的公主殿下。如今的长庆公主才十五,明亮率真,是个金尊玉贵的殿下。
长庆公主还没有那些志向,甚至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这话把姜岁吓一跳。
别说姜岁,尚夏和边上王府七个侍女也吃惊。
柔和清风拂过湖面,引得湖中绿叶轻摇。
魏夷光毫不犹豫跪下,嗑头求情,“望殿下恩允。”
姜岁头晕乎乎的,摸不着头脑,“定的亲事不如意吗?”大雍女子重视婚嫁,她第一次听说还有人不愿意嫁人。
第一时间想到就是可能定的亲不合心意。
也许像话本子那里写的一样,有了意中人,家里不同意,非要这个魏四小姐嫁给别人。也许两家是世仇,被强行拆散……
姜岁漫无天际地胡思乱想,白皙修长的手随着透过来的阳光转,玩得不亦乐乎。
这句话让魏夷光心下稍安。
虽然长庆公主与她知道的不一样,但确实心软,与平常王孙贵族不同。
她深呼吸,忽视两边下人不善的目光。
“夷光的想法与世不容。”魏夷光打定主意抓住这个机会,下次恐怕没有机会再见到长庆公主了。她十七了,魏夫人早就打算好,明年定下亲事,下半年成婚。若是如此,她这一生没有盼头。
她也想尝试让长庆公主提早接触。
在透不过气的日子,愚昧软弱的母亲,狭小的府邸,后宅的手段,古代的压迫,和现代截然不同。
魏夷光早就累了,支撑她的是现代读书时就钟爱敬佩的长庆公主。如果是其他朝代,她干脆自杀了。
可长庆公主在,历史上……
“无碍。我听听。”
长庆公主不紧不慢喝了口茶,日头正好,丹青铜炉袅袅生烟。
尚夏眼中担忧,她是知道这个魏四小姐的,先前公主认为此人是五公主好友,非要在名单添上这人的名字。
她不觉得五公主会和魏四小姐成为好友。而且,估计五公主知道这人说的话,直接会弄死。
刚刚过来的若青若有所思。
先让人守住这片,不得令人打搅。
“女子艰苦,囿于一宅,方寸之地,耗尽一生。男子妻妾成群,尽展才华。殿下,再有才能的女子最后的归宿都是嫁人。我们像衣服首饰,区别只是哪个更好看。宅院像囚笼,锁住我们的一生。整日的生活只有夫君孩子,二十年三十年只有府中的下人和妯娌。”
“我不是对亲事不满,再好的郎君再贵重的身份我都不愿意嫁。只是笼子大小区别而已。”
全场震惊。
魏夷光重重磕了一个头,道出痛苦,掷地有声。
“夷光,你觉得你会埋没才能吗?”姜岁怔怔发问,手中的茶洒了大半。
话很直接,你的才能是什么?
跪着的魏夷光摇头,反问,“殿下,什么叫才能?”
“读书是钟鸣鼎食家的特权,教的也是简单的诗词歌赋。如果男女享受一样的教育,一样出仕,也可以当官。琴棋书画,针绣烹饪,养花等难道不是我们的才能吗?我会做新鲜食物,可以开店,能自己养活自己。其他更厉害的女子也有更多出路。”
言论新奇有理。
姜岁琢磨片刻,提起兴致,也不难为她,打算帮帮她,反正就一抬手的事,撑头问。
“你想如何?”
魏夷光说的有理,看似离经叛道,但一语中的。可是恪守千年的规矩,思想固化,大多数女子还是愿意嫁人。况且,女子在外不容易,安全和歧视都是问题。
父王让她习武,给足能人异士,求来婚嫁自由,都是为了她自在一生。
“我不知道。我不想被别人安排嫁人,想去外面经商也好,当个女先生也行,出家的话要在佛寺修行我亦不愿。”魏夷光也不知道,其实她是想假死,让长庆公主给她办个女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