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点后悔,刚才因为生气没有给他留一匹马,现在他看上去那么可怜,她都不好骂他。
有猎物跑动,乌力吉一箭穿心。
她又生气了,“谢淮止。”又顿了顿,“你会射箭吗?”
谢淮止沉声,“略懂一二。”
刚好有只刺猬,顶着身边人明显要让他射的目光,他缓缓拉弓,没有犹豫,却偏了大半。
姜岁忍不住笑,从拉弓来看,会确实是会一些,但是明显是只含皮毛。
她射杀了那只猎物。
“那你为什么报名?”
照理说,报名围猎场上的人都是骑射俱精。
“上面有臣的姓名。”他一边走一边回答。
她不太理解,但隐约猜到估计是何晏那群人动了手脚,又觉得他太惨了。刚才是生气,但是瞧他单薄的身影,又觉得可怜。
“我帮了你,你不用说谢谢的吗?”故意刁难。
他没有犹豫,直接道谢,“臣多谢公主殿下出手相助。”
“刚才我帮你,你却和他们一起,不需要让我难堪,不需要道歉吗?”姜岁神情闷闷不乐,还在记恨刚才的事。
看了一眼箭袋子,她向乌力吉伸手,乌力吉抓了一把箭给她。
“抱歉。”他坦然自若。
姜岁都想把箭扔他脸上,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解释,目光落在他的手上,蜷曲的手指间,有几道暗红的勒痕。
满身的伤。
她想起那支凌厉毫不留情的羽箭,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弓弦震动的嗡鸣声。半晌,极不乐意,“乌力吉,你带着他。”
谢淮止惊讶她的好意,拒绝了。
乌力吉思考了片刻,迟迟没有下马。
她也是个有脾气的,干脆不管了。但还是让乌力吉下马先给他简单包扎下伤口。
看着马上扬着头的骄傲少女,谢淮止怔了怔。
姜岁爱恨过于分明,他本来也以为让她丢脸,她会对他厌恶至极,没有想到。
这位长庆公主的性格不知道是如何养出来的。
并不像燕贵妃那么浓烈,她骄傲骄纵,却性子极好。
“庄静檀怎么样?”她想起那个被仇恨占据的少女,漂漂亮亮的姑娘,可惜因为这个祸事给毁了。
谢淮止也没什么好瞒的,“三年后,她会有新的生活。”想到陛下那日喜怒不形于色的话,他低眸深思。
罢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很多人为难你吧?”
姜岁说完又有点不高兴了,昳丽的小脸抬得高高,像是居高临下的随口一问。
但其实小孔雀心里想的是让裴颂多多关照一下他。太可怜了。
谢淮止看懂了她的心思,摇头。
“总是要有人去做的。”
“你得罪那么多人,又不懂武功,没有护卫这些吗?”
“有,派出去了。”
来报案的人没有人看着,最后的下场明显可以料到。
被他看得有点心慌,她百无聊赖,漫不经心地问。
“你和何晏他们有什么恩怨?”见他不答,她又换了个话题,踹了踹脚边路石头,“当心点常景青。”
引得谢淮止侧目,“殿下认识他?”语气淡漠。
姜岁迟疑了会,不仅认识关系还不错。她想起从寒门费尽心思往上爬的常景青,阴狠麻木,带着野兽的凶狠冷漠,律令道德,他都不放在眼里,做事狠绝。
从某种程度上,如今年过而立的常景青和眼前的谢少卿很像。
不过,姓常的没给自己留后路,手段狠绝,带兵剿匪,将所有男女老少全部杀光,抄家灭族,审问犯人,无所用不及。
有了儿女之后并未收敛,他没有软肋。
谢淮止垂眸不语。
“那个崔御史是谁?”谈出来又懊恼,暴露了她一直在旁边看的真相。
他早就猜到了。
和何晏他们想的不一样,姜岁因为被利用,心里厌恶极了谢淮止,她讨厌被人当傻子一样利用,更讨厌连累亲近的人。
所以刚碰到的时候,谢淮止身上落伤,何晏他们在那取笑讽刺。
她藏在树的后面看好戏。
没有想到,何晏他们还敢下狠手。
“一个朋友,一个好官。”他淡淡回答。乌力吉的处理伤口也简单粗暴,他被弄疼脸色也不变。
姜岁惋惜,不加怀疑,想到刚才偷听到的话,
“我去问问裴颂,他很聪明的,应该知道一些内情。以后你也不用受他们威胁。”又加了一句,“青州那边,你不用怕他们,皇叔不会允许他们放肆的……”
靠在树干的谢淮止抬头望向她,越过乌力吉处理遮挡的视线。
眸色沉沉。
他知道,姜岁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人。只要他说好,她真的去问裴颂,凭他们的交情,裴颂会告诉她的。
心里渴求多久的答案近在咫尺。
她尚且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最容易被人利用,而利用的人只要显得可怜,她又不计较了。
“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