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茂密的枝叶挡住日光,斑驳的树影随风晃动,虫鸣鸟叫。
溪边,树下,几根木头搭着烧火,一只瓷白的手正烤着一只兔子,还有几条鱼,几只鸟。
姜岁箭术向来好,弄了个大丰收,烤鱼烤兔子的技术也不错,正兴高采烈地翻着兔子。
“特别好吃,”姜岁半分不谦虚,熟都还没熟就夸自己,洋溢着自得之色。
五公主在一旁拨弄柴火,她干净整洁的宫装沾了尘土,有点脏了,她毫不在意,饶有兴致地盯着烤兔子。
“小时候姐姐总盯着四皇姐的兔子,我还以为姐姐喜欢兔子。”
添了两片干叶,五公主忍不住笑。
姜岁半心虚,她那个时候纯粹是觉得四公主的兔子养得那么精细,好奇尝起来和养在山野的兔子有什么不同。
盯了那个兔子几天,四公主还以为她也喜欢兔子,可得意了。
那几天,四公主成天抱着兔子走。
把小姜岁逗笑了,简直像个大兔子抱小兔子,四公主从小就爱哭,眼睛红红的。
“还不如给我吃了呢。姜琅之那个笨蛋,养兔子都能养死。”
兔子一死,四公主哭得可难过。
偏生,小姜岁还在那说兔子肉怎么怎么好吃。
气得四公主在崇文馆里和她直接打起来了。
五公主低垂着头,盯着越烧越旺的火,又加了落叶进去。
在姐姐的眼里,所有人都是好人。
她想。
火在烧着,天寒地冻,越来越弱。
姜岁看差不多了,掰下最嫩的兔腿,怕烫到妹妹,包了个洗干净的大叶子递给五公主。
散着诱人的香味。
五公主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吃,却看得出来,很喜欢。
姜岁可没那么斯文,直接上手,抓着兔肉吃,毫无形象地靠在粗壮的树根上。
她吃得快,却留了大半只给五公主。
再尝烤鱼。
“可惜没有酒。”姜岁感叹。
五公主轻眨眼。
“柠之,我们半夜回吧。”姜岁想一出是一出,她咬着鱼,觉得是个好主意,她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欢快。
“乌力吉守着,没人进得了,今晚娘娘和皇叔在一起。”姜岁越想越有道理,拍了拍身上的灰。
站起来,意气风发。
五公主慢条斯理地撕开肉,点头。
享受着这片刻安宁。
跟着姐姐,她从来不用考虑任何事情。
——
半夜,寒风凛冽,月色倒映在湖面上,树影摇曳,夜里一些小动物神出鬼没,发出怪声。
踏着月色,马疾跑向营帐聚集地方向。
马上的两人还在聊天。
姜岁眼尖,远远地看见月色下的熟悉人影,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披了件狐裘,看不清面容。
再走近点,看清了人,她简直想掉头走人,但不敢。
一片漆黑,月色寒凉,眼前人提了盏小灯,灯火已经快熄灭了,等了很久。
像来索命的白无常一样。
天边暗黑的云层舒卷,一阵凉风拂过空阔的高台,呜咽的风声在幽深的长廊间回荡。
姜岁不知道该说什么,低着头,心里骂了好几遍。
她想了想,冲他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黑白分明的眼睛纯粹又漂亮,眼睛里的他慢慢走过来。
诡异的沉默下,本来有点困的五公主淡定开口。
“皇兄。”
眼前站着的,正是如今大雍朝尊贵的太子殿下。他眼神一凛,嗓音是彻骨的肃冷,轻吐出两个字。
“下来。”
姜岁立刻听话乖乖的下马,向五公主伸手,扶着她下来。
“堂兄,是我强带柠之出去的,我会去向皇叔说清楚的。”姜岁一眼就对上了他的眼睛。漆黑如墨,似平静,又似浓烈。
低着头,却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
太子殿下扫了她一眼,只看着他的一母同胞的妹妹。
五公主不怕他,温温柔柔回笑。
“岁岁你先回,”他神色复杂,声音淡淡,明显是要和五公主单独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