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虽远,京城落了场大雪。
鹅毛大雪扬扬洒洒下了三日,满京城银装素裹,云遮雾绕。
城里长街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尽管是白天,来来往往的百姓面带喜色,街道上生意兴隆,红红火火的。行人的闲聊声,摊贩的叫卖声混在一起,热闹的很。
大雍王朝平定中原,建朝已有一百四十二年,历经七代帝王,国家安定,繁荣昌盛,子民安康。
这几十年来,北方羌戎日渐壮大,边境起了几次冲突,虽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纷争,但是隐隐威胁王朝的边疆。
凉国蠢蠢欲动。
大雍王朝依然欣欣向荣,如今是定安十四年,当今圣上景元帝,善于纳谏,性子温和,政治一片清明。
街道上人声鼎沸,叫卖声络绎不绝,热闹喧哗的集市中,车声马嘶声嚷汇成一片。
东西坊前熙熙攘攘,比肩接踵,不止有城中蜂拥而至的百姓平民,还有许多奇装异服的胡人异族。
街道宽阔而笔直,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商铺,店铺门前挂着各式各样的招牌,有的用红漆写着“酒”字,有的用金字写着“茶”字,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楼上最左边靠窗的座位上,茶烟袅袅,两人正相谈着前些日子的事。
其中一人面带笑容,轻轻拿起茶杯,“淮止,你不去大公主的赏花宴,怎么跑来我这喝茶?”
明显带着看笑话的意味。
另一人冷声,不轻不重地放下手上的茶杯,警告道,“不可冒犯公主。”
“行行行。”
萧清野撇撇嘴,撑着手看窗外,不继续开玩笑了,但是在心里腹诽,真是个老古板。
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想的,居然看上他。
不过他又兴奋,眉带笑意,“前几天三皇子派人给明王府送了一大堆珍宝,也快十一月了。听说长庆公主今年要早回京城,裴世子昨天就带人去京外接她了,京城又要热闹起来了……”
眼前端正如青松,守正端礼的青年面色全冷下来了。
一句“不可冒犯公主”还没说出口,底下的长街突然传来巨大的惊叫声。
两人齐齐往窗外看——
在一片喧闹中,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让出一条小路,而从道路的尽头,一人鲜衣怒马而来。
那个人拉着缰绳,大红的戎袍如烈火般炙热,自远处快速驾马奔来。衣袂飘飘,姿态优雅却热烈,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
她身穿一袭红色长裙,裙摆宽大,绣满了金色的花纹,仿佛一朵盛开的牡丹,艳丽夺目。
灼灼其华,特别的耀眼。
明明是在大街上策马,却没有撞伤一人,骑术过人。
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是长庆公主——”
人群纷纷往外看。
“长庆公主回京了。”
“公主殿下……”
“在哪在哪……”
人群里有人认出了此人的身份,一下子直接喊出来了,全部人向她望去,本就人满为患的长街突然骚乱,一批人往前凑。
他们争先恐后地往前挤,凑热闹看看冠绝京城的长庆公主的真面容,那可是真正的天家富贵。
一下子混乱起来,人挤人,叫声不绝。
楼上的人忍不住皱眉,眸色一沉。
底下长街乱成一锅粥,因为刚过完节,城中张灯结彩,歌舞百戏。
“让开——”
马上的人也没想到会有人认出她来,桀骜不驯的脸上双眉紧皱,她轻喝了一声。
人群愈发拥堵,推推搡搡,挡住她的前路,围得水泄不通。
离得远的人也听到消息过来凑热闹。
在一阵喧闹中,一个年迈的老妇人来不及躲避,颤颤巍巍地靠在边上的小摊上,面前还有一个瘦弱小女孩,睁着眼睛,没有意识到危险,眼里充满好奇,往周围瞧。
“三娘……”
老妇人竭力地喊,努力推开拥挤的人们,满含哀切,但是人太多了,枯瘦如柴的手用尽全力却推不开。
人们还在互相推搡,争先恐后地想凑热闹。
楼上的两人脸色一变,萧清野都准备用轻功跳窗救人——
小孩手上抱着一堆梅花,还在瞧着梅花笑。
千钧一发之际——
一声马嘶在耳畔响起,长庆公主一言不发,夹紧马腹,及时拉住了缰绳,正好稳稳当当地停在女孩的面前。
“都停下——”
声音尚且稚嫩,却含皇家威严。
幸好人们看到她停下,没有再挤,怕冒犯皇亲贵胄,也不敢靠近公主。
偌大的长街,两排站满了行人,中间给一马一人留出一大块空地。
他们好奇地看向烈马上明艳的少女。
少女眼尾微挑,明艳灼灼。
景元帝有一个同胞兄长,便是明王殿下。他们还是皇子时,明王娶了来和亲的漠北公主。在那位漠北公主嫁过来的第四年,因难产而死,明王殿下极度悲痛,遣散后宅里所有妾室,直接带发修行,出家了。
明王只有一个女儿,亲自教养,但是身体每况愈下,在定安七年的时候,病重而逝。病逝前,恳请景元帝特赐女儿圣旨,婚嫁自主。并书信一封,令女儿由漠北王教养。
明王逝世,景元帝感伤,特加封小群主为长庆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