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得早,在家没什么事做。”崔凯泽笑起来,脸颊边凹出一个小小的酒窝,阳光的模样和明川那狡黠又轻佻的感觉截然不同。
廖星沉倒水的手一顿,暗骂自己一句。
想他干嘛?
“班长,我能坐过去吗?”崔凯泽问。
廖星沉挑的座位离他有点远,闻言好笑道:“随便啊,你坐呗。这有什么好问的,我又没在这边椅子上面撒钉子。”
崔凯泽笑了笑,到廖星沉身边落座。
“班长,你头发长了,”崔泽凯手肘搭在桌上,侧着身和廖星沉说话,往前凑了点打量他,“头发都过衣领了,不像你啊。”
廖星沉虽然不是一板一眼的书呆子,但在校规校训上他遵守得一丝不苟。
比如学校仪容规定男生头发前不可挡眉毛,后不可盖衣领,即使实际上不会执行得特别严格,廖星沉还是把自己的头发长度控制得非常标准。
不过他眉眼五官生得俊秀,露出来反而更清爽好看。
廖星沉抬手摸了摸后脑发尾,玩笑道:“都大学了,我还不能‘叛逆’一下了?”
“我可没这么说,而且你这算什么叛逆啊,我一舍友高考一毕业就去染了个头发,花花绿绿的,跟孔雀开屏似的,”崔凯泽停顿了一下,忽然拨了一下廖星沉的头发,“我感觉班长你染个头发应该也挺好看的。”
他这动作做得突然而自然,就像是好哥们儿之间一个随意的接触。
男生对自己的脑袋似乎有着谜一般的倔强,轻易不许别人碰,谁碰谁死。这要是放在和崔凯泽相熟的那几个男生上,估计直接跳起来跟他闹在一起了。
廖星沉不会跳起来打人,但他也不可避免的有一点点这种倔强。
然而比起下意识的防备和躲闪,他更多的是觉得怪异。
他并不觉得自己和崔凯泽有亲近到这个程度。尤其他们渐渐疏远后,怎么也不会是一见面就可以哥俩好的关系。
廖星沉装作抬手整理头发的样子,也微微侧身往后退仰,和对方拉开一点距离。
“会吗?你别诓我。”
“诓你干嘛,我真心的。”
“行,有机会我也试着染个花孔雀。”廖星沉说。
“这有点过了吧,”崔凯泽笑,像是无心之言,“那我还是觉得你本来的样子最好看。”
男生之间互夸,基本都以“帅”为标准词汇,“好看”似乎是个低频词。
廖星沉莫名被崔凯泽连夸的两句“好看”扎得浑身刺挠。
真的有点奇怪。
不太想和崔凯泽坐在一起,他边说笑边起身去捞放在远处的水壶。品学兼优头脑聪明的小廖班长,此时像是完全忽略了水壶底下的玻璃转盘。
更可怕的是,同为尖子班学生的崔凯泽也像脑子没转过弯似的,跟着起身。
“要喝水吗?我来吧。”他长腿长手,俯身过来时两人几乎要贴在一起。
廖星沉头皮一紧,猛地往前一倾,握住壶把,从这近似“怀抱”的距离中挣脱:“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崔凯泽顿了顿,没说什么,重新坐下了。
陆续到来的同学拯救了廖星沉。
然而奇怪之处并没有因此消失,相反,人多混乱,他能感觉到崔凯泽始终徘徊在自己周边,明明他那几个好兄弟就在旁边,可他就是更喜欢找廖星沉说话,偶尔亲昵的言语,像是某种试探。好就好在,大概是对廖星沉先前的躲闪有所察觉,他在肢体距离上没再过分靠近。
廖星沉不是笨蛋。
而且,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性取向。
很难不多想。
这种状况持续了一下午,包括在KTV包厢里,廖星沉坐到哪儿,没多久,崔泽凯就一定会借着某个理由,随意而自然地跑到他附近坐着。
男生的眼睛在KTV忽闪的灯光下明亮异常,灼灼地落在廖星沉脸上。
恰好,廖星沉唱的是首情歌。
有几个瞬间他差点唱劈。
一首歌唱完,大家很给面子地夸:“班长班长!天籁之音!”
“鼓掌!!”
四周响起做作的鼓掌声。
只有崔凯泽,鼓得格外认真。
廖星沉拿着话筒,非常配合:“看到你们还是脑子不太好的样子,我就放心了。”
众人大笑。
“过分了班长!”
“班什么长,大胆点,我们已经毕业了,叫他大名!”
“廖星沉,再来一首!”
“廖星沉,再来一首!”
……
起哄声闹成一片,崔凯泽从一众闹哄哄的声音中脱颖而出:“哎哎哎,都往后稍稍,下首我的,我看是谁要跟我抢歌。”
下一首也是首抒情歌,是首非常经典的同学情曲目,他们上回毕业聚餐的时候有人用这首歌建了个视频送给班主任,把班主任感动得眼泪直流。
这次,崔凯泽举着话筒,站在屏幕旁边,像其他的起哄者一样不正经地说:“为感谢班长送来的天籁之音,接下来这首歌送给咱们班长!”
“你他妈的,怎么就不送我们一首歌?”他一个好好兄弟闻言吐槽。
“就是啊!崔凯泽你小子,才分开几个月,见外了是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跟班长表白呢!”
“哈哈哈哈……”
廖星沉跟着哈哈笑,内心却是一点儿笑不出来。
因为他发现,每当唱到含蓄地描述青涩早恋的歌词时,崔凯泽都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