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华姐姐,你先别走,等一下……”
余老师嗤之以鼻:“等什么等,贺明华已经被开除了!”
“谁说的开除!”
话音未落,一道威严男声响起。
众人闻声看去,是托儿所所长。
“余老师,谁批准你随便开除学生了?!”
原来是有机灵的老师,早在余老师嚷嚷起来时,就偷偷跑去找托儿所所长。
躲在办公室里的所长也听到了走廊里传来的吵闹声,余老师尖锐的声音像一把锥子,从太阳穴直直扎进他的脑壳里。
所长原本是不想出面的,随她们去吵,一个矿工家的孩子而已,就算是矿长批的条子,但他的托儿所里最不缺的就是领导家长,一点小事而已,能闹多大?
但后面余老师越说越过分,眼见要挑起矿工和机关托儿所之间的矛盾,他就再也躲不下去,不得不出来平息事端。
所长不快而威严地瞪视一圈:“都围在这里干什么?不上课了也不管学生了?!回各自教室去!”
等老师们都散去,他对贺明珠和余老师说:“你们两个,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余老师虽然泼,但到底有三分怵领导。
她一扫之前的威风劲儿,不情不愿地拜托年轻同事帮忙看会儿班。
贺明珠却一动不动。
“所长同志,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我赶时间带我弟弟去矿上呢。”
所长头疼。
他刚刚在办公室就听出来了,这个贺明华的姐姐可是相当不好惹。
别看年纪小,但说出来的话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每一句都埋了雷。
偏偏余老师是个蠢的,愣是把雷踩了个遍,比他娘的探测仪还精准!
贺家姑娘不避不让地与他对视,眼神清凌凌的,像一块冰。
贺家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不好惹的硬茬子啊!
所长头更疼了。
“事情我都知道了。”
所长先对余老师说:
“余老师,你身为老师,怎么能把学生分成三六九等?社会|主义国家怎么能存在这样的歧视人的行为!”
余老师想争辩,却被所长拿话拦下。
“你和贺明华姐姐吵架时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也是个老同志,难道不知道无心的气话也伤人吗?”
“我知道你是为学生着急,但正是因为学生有缺点,所以才更需要老师的教育。怎么能因为学生没被家里教好,就轻易放弃呢?”
无心的气话。
学生没被家里教好。
所长在关键词上充满暗示性地加重语气。
余老师也是人精,虽然对待没背景的人时简单粗暴,但在需要心计的时候,她脑子还是很好用的。
因此,即使余老师极不服气,并不理解为什么所长要替贺明珠说话,但还是顺着所长的暗示,忍气吞声道:
“所长您说的对,是我太着急了,太想把学生教好,被家长拿话一激,才气得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这确实是我有些冲动了,但也不能怨我,谁让贺明华和他姐姐太气人了……”
所长满意又不满意,但总算这锅甩出去一半。
他又对贺明珠说:“我知道你家里父母去世后,你的压力太大了,没心情管教弟弟。但教育是需要学校和家长的共同合作,而不是指望把孩子送到学校后就一送了之。”
“再怎么说,你弟弟不该和同学打架,你也不该和老师吵架。要是家长都像你一样冲动,学校还怎么开展工作?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所长弯下腰,和蔼地要伸手去摸贺小弟的脸蛋。
贺小弟下意识往后缩,不让他碰到自己。
——这个老男人笑得好恐怖哦,就像故事里咯吱咯吱吃小孩手指头的虎姑婆。
所长动作顿了顿,笑容不变,直起身来。
“你看你弟弟自从来了托儿所后,是不是变胖了,也变懂事了?这都是余老师的功劳。她像对待自家孩子一样对待学生,虽然有时候脾气急,但本心是好的,希望你不要误会。”
像上辈子一样,所长说:“你也给余老师道个歉吧”
贺明珠没说话。
她盯着所长看,直把所长盯得有些毛骨悚然。
“贺明华姐姐,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所长按捺不住,先开口道。
“咱们把话说开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贺明珠终于开口。
“过去?”
“要怎么过去?”
她奇异道:“这位余老师,她对我父母的侮辱,对所有矿工和家属的侮辱,您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忽略了吗?”
“我的父亲是因公牺牲的英雄,在她口中却成了死得活该;
矿工是乌城矿务局的主人,可矿工的孩子却不配和领导的孩子待在同一家托儿所。”
“所长同志,你觉得这个事要怎么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