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发女留到了十点,情人公园仍旧祥和,虫鸣蛙叫此起彼伏。
十一点左右,燕凉趴在桌上睡着了,项知河无所事事地从工具箱里掏出了一本工作手册看,虞忆显出了身形趴在他肩上,和他一起浏览那些无聊的文字。
忽的,项知河感觉到身侧的人戾气加重,整个室内的气温都降低了。
他似有所觉看向门口。
虞忆面沉如水,他知道是谁来了,正因为知道,整个五官都因为厌恶而显得狰狞。
项知河拍了拍他的手臂。
黑雾不甘地消散了。
“晚上好。”
来人的一张脸苍白而沉冷,项知河好脾气地打了声招呼,顿了片刻又道:“你吓到他了。”
暝的视线轻飘飘地在他身后绕了圈。
说实在的,他并不知道这只厉鬼对他的怨气从何而来,虽然他记忆残缺,但要真能跟他扯上关系的也只是项知河。
他们之间的关系绝无暧昧。
那这小鬼的厌恶是为什么?
暝没继续费心思想下去,毕竟这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他静静地与项知河对视,道:“我是来找你的。”
……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燕凉醒了。
“走吧。”他按压着酸麻的手臂,眉眼还是带着倦意。
室内的冷气渐渐褪去,项知河动了动腿,垂头掩盖下眼底的情绪,“好。”
灯光昏黄,公交车颤颤巍巍停下。
“还是你啊师傅。”
燕凉毫不意外。
公交车付月费,司机还对他表示有登记,只可能是他们的线路有且只有这一辆公交和司机。
“除了我还能有谁?别墨迹,快点上来。”司机催促道,“跑完这最后一趟我还得回家呢。”
晚上的公交车没什么人,燕凉选了个前排的位置,项知河则坐在了他身后。
灰蒙蒙的色调平铺了整个城市,连夜晚的黑都显得不纯粹。
四十几分钟后,末班公交车到站了。
燕凉下了车,视线落在小幸福公寓中那几处亮着灯的窗户上。
什么都没发生。
巷子口的路灯闪了闪,照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从外形上看该是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她穿着红色的吊带裙,露出雪白的小腿和藕臂。脖子上大概系着丝巾一类的东西,她垂着头,半张脸都隐匿在其中。
燕凉和项知河从女人身边走过,不动声色对其打量。
有些古怪,但要说怪异也谈不上。
燕凉上了楼,在走廊能看到女人婀娜的身姿。许是站久了,她开始在一个小范围来回地走。
夜晚的城市即便孤寂,也并非完全没人,很快,有个NPC模样的醉汉摇摇晃晃走来,看动作,他似在女人脸上捏了一把。
然后他问,女人答。
交谈的声音小、时间短暂,醉汉摆了摆手,像因为什么而退缩了,迈着步子消失在了夜色中。
燕凉观察半天终于意识到一点——这大概、也许是做皮肉生意的。
想通后,燕凉回了房间。
有人在沙发上等他很久了。
“她看起来很漂亮。”
暝的嗓音淡淡,若不细究他讲的词句,怕是看不出是吃味的迹象。
“我以为你想带她回家。”
燕凉呆在原地,好一会突地笑出声,“我压根没想过。”
这实在不怪他,他一心只想着捕捉“怪谈”的身影,哪能想到这么一茬。
暝抱着膝盖,发丝柔顺地盖在他额前,给人一种极为乖顺的错觉,“你现实世界有没有遇到过?”
“有吧。”燕凉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腰身塌陷在沙发里,语调散漫道,“以前打工到很晚,回去的时候在老街区看到过。”
暝:“没试过吗?”
燕凉:“没钱。”
暝知道他是开玩笑,但心口还是难受得要命,闷闷道:“以前我不在你身边。”
“你在我身边我也不会拿你怎么样,我那会还没成年呢。”燕凉见暝心情低落下去,怕玩笑过了,连忙把人扯过来揣怀里顺毛,“笨啊,我对除你以外的人都没兴趣。”
暝:“真的?”
燕凉:“我看上去是很随便的人吗?对于我来说,欲望这种东西是要建立在喜欢的基础上的,没有喜欢自然不会想要接触。”
“如果你以前在我身边,我们肯定会在一起的……但是现在在一起也不会太晚。”
“要是我活到八十岁,就有六十二年是关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