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旋久洞悉的眼神盯着谢皎,竟有些凛冽。
谢皎已然听得呆了。
随河在他眼中,永远都是那个雪野月下向他伸出手的少年郎。
可...其他呢?
谢皎心底陡然漫起深切的惭愧,这些往事他闻所未闻,也从未想过去问。
周旋久说“刻骨”,那便是字面意义上的刻骨,谢皎从不知道这两个字竟能让人感到浑身发冷。
陆雪寰无暇关心他二人的心中所想,沉声道:“你可知托梦的神仙是何人。”
周旋久疑道:“阁下是...?”
“这你不必知道,”陆雪寰一抬手打断他,周身隐隐泛出咆哮的狂风,周旋久暗自心惊,不便再问其身份。只得答道:“我并未见过上仙真容,他待人平和,与凡人并不见有何区别,遂并未对我隐姓埋名。这位上仙,仙名云邃。”
陆雪寰静了片刻,指尖隐隐发颤,随后,他一句话也不说,刹那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周旋久奇怪道:“他这是?”
谢皎久久不能回神,下意识问:“不必管他,门主平时与师父如何联系?”
“因有玉裁坐镇,当初岁昙盛放,我才敢邀请十二玄门前来观赏。此举一来是为表明我门中已有镇门奇宝,天下欲入玄门者尽可以入我门中;二来,是要让皇家,或者说姬非臣心生忌惮,不敢轻易对钟吕门出手。后来经过炼化,岁昙便种进两块相同的灵玉里,岁昙可无视光阴法则,令我与天界的玉裁能如同在人界一般传信。”
谢皎伸手道:“劳烦门主将它给我。你委曲求全在青迟皇宫做事,也该知道姬非臣坐上皇位后对我们并无益处。门主需尽快回去先稳住他,日后你只管在朝中做你的国师掌教,这等可能会暴露身份的苦差事,就让我来代劳吧。”
谢皎理直气壮,改口之快让周旋久瞪着眼珠半晌无言。
但他所言也不无道理,周旋久与随河暗中联络一事若被姬非臣察觉,不知又会闹出怎样的风雨。周旋久沉吟片刻,从腰间取下灵玉递给他,道:“以指代笔,与在纸上写字相同,将你心中所言记载在其中即可。”
谢皎笑道:“多谢门主。不过话说回来,您做这些事是为钟吕门考虑,那您在梦中提点我,又是为何?”
周旋久怒道:“这时候知道认我了,为何?自然是为了让你早日破除心魔,继承衣钵,玉裁既已成仙,难不成我将他从天界拉回来。我告诉你,臭小子,玉裁之所以收徒弟,那都是我自他入门时便勒令不论如何都得给我找个人继承门主之位,否则我就撞死在他面前。”
谢皎的脸色,在听见这句话时,结结实实变作了铁青。
周旋久后知后觉说错了话,讪笑别过道:“我先走了,你记得与玉裁细说此事。”
*
“青迟有变,速来皇宫。”
随河走出南天门没多久,腰间泛着微光的玉屏腰坠便将一行小字投在半空。
他眉间闪过犹疑,最终抬指凭空划了几笔回信,便往与青迟相反的方向去了。
谢皎咬紧牙关,盯着那句“门主费心,此事我已知晓,静观其变,无妨。我尚有要事待处理,回见。”的回信,一口没来由的闷气简直能憋出内伤。
就在此时,一道怯怯的声音传来,谢皎回头一看。
两梦貘躲得远远的,饕餮强行将紫藤推上前来,顺手在背后拧了拧,紫藤浑身一颤,看那表情都快哭了。
谢皎面无表情打量几人。
紫藤鼓起勇气与他对视,抖着嗓子指着西方道:“...饕...饕餮说那位君上往故地去了,您去问他,或许有办法提升修为,便能与随仙长早日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