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垂野解下腰间一指长的青笔玉佩递给他,“我之所以阻止陆雪寰说出真相,是忧心天界有隔墙耳,你带着它去见他,这是一个承诺。陆雪寰会告诉你的。”
随河收进袖中,也不多问。略略抬眼看他,“可还有其他要带?”
云垂野眼皮微敛,“并无。”
“只言片语也没有?”
“嗯。”
随河微微一哂,“那我就走了。”
*
陆雪寰背对梦貘与紫藤,谢皎无动于衷地听着。
两只梦貘簇拥着傻傻呆呆的紫藤,躲在枯树后,依次探出头来。
闻意一指头戳得饕餮跳起来,“喂,这就是你的主子?怎么看不清脸。”
闻欢轻咳道:“这是传闻中的天颜不可直视,人间皇帝都是从神鬼禁法里学来的。”
紫藤睁大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饕餮被他们三人压在最底下,困难地爬出来,道:“你们小声点,他们听得到。”
陆雪寰眼中掠过不耐,头也不回伸出两指向后方轻摆,平地咆哮的飓风刮得四人一齐翻了个跟头。
这是不让听得意思,几人顿时老实蹲在远处,云泽湖冰面冻得人牙齿打颤,紫藤更是从未经历过这般酷寒,脸色发青。闻意瞧他可怜,便织网般从手中捏出梦境扔在脚下。片刻功夫周围景致转换,柴门犬吠,红泥火炉,窗纸被烛火照得暖而亮。饕餮看直了眼,率先扑进屋去,紫藤欢呼一声,跑了进去。
陆雪寰道:“我以为,你这样的人会将这群小畜生当口粮杀了,不想还有如此耐性。你在冥界的事迹,我有耳闻。”
谢皎目光阴沉,“算不得事迹,为求活命罢了。你不肯告诉我真相就离开,你我之间,并无闲来叙话的交情。”
陆雪寰掌中上下抛颠着面具,道:“我来找你做笔交易。”
谢皎皱了皱眉。
“饕餮奉我命令守在刘府,但它之所以会在刘府,不只是盯着青冥。刘璋是最普通不过的商人,算不上利欲熏心,却也不愧一句无利不起早。十年前他开始为慕义与赤艮两国水运铜铁。我曾在堕天遇过一精怪,它为我··预料了些重要之事,奈何自那以后我再无从得见此人踪迹。他身上有股极淡的怨气,稀奇的是我再也查不出它的踪迹,直到我偶然遇上这个名为钱关的小妖,因他之故,与人族刘璋打了照面。谁也想不到刘璋身上,有那股我熟悉的气息。四界中,只有冥族对怨气最为敏锐,因此我也曾找过鸣不畏。可惜鸣不畏狼子野心,非我同道中人。冥族的大殿下,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么?”
谢皎恍若不闻,犹问:“你得先告诉我,怎样才能阻止我师父?”
陆雪寰重新扣上面具,声音从面具后传出来:“云垂野之所以会选中你们二人,是因为他给随河看过人世未来某个既定结果,我虽然不知随河看见了怎样的未来,但钟吕门前身名为钟吕殿,乃是天将天兵监管醒世钟所在,后来每一代师门,都会有一名天族混入其中和光同尘,并挑选心属子弟上报天界。因此钟吕门这一代门主能早在所有人之前讨好随河,想必并不那么单纯。他一定有天族给的消息。钟吕门看守醒世钟,亦有护佑一方太平之责。”
“到这一届,冀深并未选中弟子。因为云垂野亲自动手了,他为随河展示了一个或许会到来的幻象,在那个幻象里,有随河最不愿看见的事。所以随河首肯,答应云垂野飞升上界。”
谢皎从未想过,钟吕门小门小户,居然还有这样的秘密。不由得问:“谁是冀深?钟吕门上下冀字辈也只有一个冀明而已。”
“谁在那里!”
紫藤指着被风雪遮挡的树冠惊声大叫,饕餮二话不说扑上去,那人身着夜行衣,眼看暴露踪迹,登时跃出一丈外。
就在这时,一道避无可避的风从他身后卷来,挟着他摔进雪野中。陆雪寰放下手,谢皎起身扒开来人黑布面罩,“周旋久?”
周门主捂着侧脸爬起来,警惕地盯着他们二人。谢皎放开他,问道:“谁是冀深?”
“我在青迟联络不上玉裁,这才来找找你,本无意探听你们二人谈话。但我身为钟吕门门主,的确知晓这个历代只有门主才能得知的秘密。”周旋久打量陆雪寰:“然而钟吕门历史悠久,历代门主皆有姓名画像,唯独没有阁下的,敢问阁下是?”
陆雪寰面无表情看着他。
“你找师父做什么。”谢皎冷哼:”你送上门来,今日不将你隐瞒的东西吐出来,就别想走了。
“姬氏要散了,”周旋久突然道:“姬晋未下诏,令暗卫夷卫时风三族,人头堆在大门后,血从门缝里流出来被巡卫察觉,大惊之下趁早朝上报,满朝文武轰动。姬晋这个皇帝算是做到头了。青迟国民心大乱,口诛笔伐主君残杀忠良护国之将,沉湎美色,昏庸无道。现有万人在城门前跪请逍遥王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