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前,日晷指针落向辰时三刻,众弟子修习剑术与仿仙术的身影遍布大小角落。年轻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人切磋,有人偷懒凑在一处窃窃私语,有人使错了术法,反而将自身变得狼狈不堪。
到处都热闹,人人都有事可做。
谢皎站在阶上打量前庭广场上乌泱泱的同门,许是风大,吹得他眼底漫上血丝,不知这样站了多久,听见后山钟声两响,这才回神。
钟声一响是开始修习课业,两响是该用晚膳的时辰。谢皎掌心还紧紧握着随河的人像,硌手得厉害,他站的不是地方,阶梯九十九层,乃出入必经之所,众人三两成堆迎面走上来,与石阶中央静立的谢皎逆行而过。
人群像流水,叽叽喳喳的闲聊在与他擦肩而过时争先恐后挤进他的耳朵。两名女弟子笑嘻嘻跑远了,不知言语间说了什么,谢皎猝然回头。
他的手伸出去想要拦下,却不见那二人身影。这些人不论年纪大小,提起用饭,总是走得比平日快些,没过两刻钟,前山庭重归静谧。一行年轻弟子在他身旁停下,八九人有男有女,见了谢皎,都恭敬地向他行礼。
有个圆脸浓眉的少年拱手道:“谢师兄,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我们远远就瞧见你站着。难道是来监督我们修习用不用功的么?”
“怎么会,”梳着时兴发髻的女弟子惊慌道:“从前随师叔在时管教严厉,谢师兄还常常为我们求情呢,你忘了么!”
“就是,快快闭嘴,你想吃罚跪不成?后山顶罡风肆虐,我可不想再体验一回!”
“我方才听那两名弟子提到天子改元大赦天下,她们二人也该回家探亲....什么改元?当今何年何月?”谢皎声音嘶哑,眼珠漆黑,高大身形挡在众人眼前,一动不动盯着天际舒卷来去的流云。
“宣平元年春啊,师兄,你闭关日子过糊涂了!”师兄弟们惊奇地看着他,嘻嘻哈哈打趣。
“...不对,宣平二年,”谢皎缓缓转头,视线向下,落在几人身上。
弟子们登时在他古怪的打量中面露恐惧。
他轻声道:“我与随河在众目睽睽下成亲,四时流转,一载已过。你们告诉我,时日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