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砚点点头,便离开了。
院子又安静下来,祁肆怔愣许久,缓缓道:“师父,我想喝酒。”
宿鸢进屋拿了酒出来,两人随便倚在院子的走廊之中,盯着前面,不知在看什么。
许久后,宿鸢道:“我们再进一次雪域。”
“怎么?”祁肆问道。
宿鸢:“有人从我们身上拿走了什么,去一趟雪域,或有所裨益。”
祁肆喝了口酒,喉咙深处开始泛出苦痛,忍着泪:“清远拿走的......是辛肆神君的残魂。或许是这位神君心系人间,将一身修为散入人间,她有时是带兵冲锋陷阵的将军,有时是周济百姓的富商,亦或是行遍天下的医者......哪怕是无依无靠的乞丐,她都能处处行好事。代代除魔人也有她的残魂,她......她真的是一个好神仙。”
难怪郁风那么想要找到她,这样一个人,谁又会放任她了无踪迹呢?
祁肆轻轻笑了一下,难怪她能用长清,怕惊夜枪也是那神君的武器吧。
“阿肆......”宿鸢见她如此伤情,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慰。
祁肆摆了摆手:“我没事......没事。”
“冥王......算了,不提他。”宿鸢道。
她笑了笑,“他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人间,这是好事,他不来,便不会强求你去冥界。”
宿鸢沉默看她,好一会儿才道:“谁在意这个。”
剑生道:“我不会让他带走你。”
宿鸢转头看他,悄然地握住了剑生的手。
祁肆抬头望着那轮月亮,任由眼泪游走,好让它带走满地的不甘。她好不容易弄清楚了自己是谁,现实却告诉她,之前的或许是假象。那自己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究竟是本心想做的,还是因辛肆残魂所引导的?
她这一生又算得了什么呢?除魔人又算什么?是除魔卫道的人,还是辛肆残魂的容器?
她不愿再细想,祁肆拎着酒站起身,也不管身后的两人,慢悠悠走回了房间,躺下不过一刻便陷入了沉睡。
祁肆又看见了那一片金黄的银杏,她有些无奈:“怎么又是这里?”祁肆手里有酒,她仰头喝了一口,接着便坐在树旁,不停地喝着手上源源不断的酒。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地方出现了除祁肆而外的人。那人慢慢走近,祁肆听到脚步声,睁开了眼。
是因为自己百感交集,以往无人的梦境,此刻才有了别人吗?
随着那人走近,祁肆看清了来人的脸,她笑了:“竟是你吗?郁风。”
“是我。”
祁肆站起身,她喝了太多酒,起身有些踉跄,郁风并未上前扶她,她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道:“郁风,吻我。”
“什么?”
祁肆却不敢再答第二遍,只挥了挥手,退开几步自嘲道:“连梦里也不行吗?没劲。”
她抬手又要喝酒,却被人拦住。
“别喝了。”
祁肆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嘴上说着:“你管不着。”却没有挣开,只换了手接过酒壶,正要入口之际,另一只手被握住,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覆在了她的唇上。
唇瓣的主人十分温柔,即便追着祁肆攻城略地,却依旧柔和。郁风含着她的唇轻轻厮磨。
梦境真是个全人心思的好地方啊。
祁肆再睁眼之时,眼前是自己房里的模样,方才吻她的人不在,身后的金黄银杏不在。
“醒了。”
说话的人声音熟悉,祁肆坐起来看清了坐在房间里的人。
是郁风。
唇上的滋味似乎还有余味,祁肆不自觉抿了抿唇。自己这是还在梦中,还是酒喝多了,脑子不清楚?
祁肆道:“......郁风,你来了?”
郁风倒了杯水,递给祁肆:“你身上的伤如何了?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祁肆接过水,没说话。
伤?清远想要辛肆的残魂,又怎么可能真伤了自己,最多一些皮外伤而已。思及至此,祁肆又想郁风去了天界,辛肆的事不可能这么快就处理结束,再者清远没找到,他也不可能在这紧要关头来找她。
他也没必要为她来人间一趟。
还是梦吧。
“郁风,你......你对辛肆有意吗?”
郁风愣了一下:“......不是。”
“那当初为何如此费心寻她?”
郁风笑着道:“是我自私,我以为天帝不是真心待筚真,有心试探,所以才寻神君。”
“筚真?”
“我的师妹。”
祁肆问道:“你喜欢筚真?”
“怎么你也这么想?没有,我只当她是师妹,并无他想。”郁风温柔道,“我以为你不会再理我了。”
祁肆觉得他有些莫名,又问道:“还有谁这么想?”
“南宥,就是与我一起破阵的那位神君。”
祁肆点点头,突然问道:“那你如何看我?”
“什么?”郁风没反应过来对方到底想问什么。
祁肆看着他的眼睛,不想漏掉对方一丝反应,“你喜欢我吗?”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郁风被问懵了,祁肆在问什么,问他的心意,那是不是意味着......
他才要开口,便被笑声打断。
祁肆突然觉得没意思,笑了笑:“罢了,梦中之人又能问出什么?祁肆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祁肆自言自语后,又躺在了床上,盯着上方。
窗外月光盈盈,栖在树上的鸟儿被不知何处的声响惊醒,震着翅膀飞过屋檐。
“祁肆,我......”
郁风未说出口的话,被祁肆打断。
“我之前总想弄清楚我是谁,”祁肆苦笑道,“此刻看似是拨云见日,却又似蒙了一层雾,我分不清我到底是什么?可我却突然觉得,我是谁重要吗?重要的该是我做了什么,我以后会做什么。
“人们总说论迹不论心,我又何苦纠结于自己所作一切的意图,是辛肆残魂又怎样?是除魔人又如何?身为除魔人,我并未有失于众人之举,是辛肆......辛肆又怎样?祁肆又怎样呢?”
无论结果是什么,她都会做除魔人该做的事,这一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那自己又何苦再伤神伤心,落在这种陷阱里面无法自拔。伤情几时便该作罢。
清远还逍遥在外,明日若覃沨未回信,自己得跑一趟玄门,对了,明日用玉哨问她吧......
祁肆想着想着便又再次入睡。
郁风盯着眼前熟睡的人,心理有些发堵。他轻轻抚着祁肆的脸,同时下了一道法术,便有光缠绕着两人。
“这道轻尘会一直跟着你,若是再有危险,可保你性命。”郁风声音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