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读懂了帝王的心思。
“哪儿都有你!”老皇帝瞪着他一眼,说是瞪,却没什么威慑。
华承坤笑着上前,“父皇息怒,还知道茹素公主准备了舞蹈,儿臣斗胆,请父皇一赏!”
胡人的舞蹈与大昭不同,比之大昭的内敛和精致,他们更加奔放直接,带来的视觉冲突完全不同。
既然人家准备了,哪有不让上场的道理,何况承王亲自求情了。
“茹素公主,请吧!”王公公得到示意,上前宣召。
茹素有备而来,褪下包裹严实的狐皮大衣,一袭大红色的骑马装亮于人前。
整个腰部□□露在外,小腿以下无遮掩,珍珠面纱罩住了半张脸。每走一步都有叮当响声。
宋檩看出来,她的武功底子极好,就连几个高难度的连蹦动作也轻而易举,脚步轻盈,是花了心思的。
“茹素祈愿昭皇身体康健!”舞毕,她单膝跪地,双手合于胸前,做了个祈祷的动作。
老皇帝最喜奉承话,心情愉悦,大笑出声。
“茹素公主不愧是草原之花,有心了,赐座!”
有了老皇帝的吩咐,王公公忙招呼内侍添置桌子。
茹素望向一旁吃东西的宋檩,嘴角微抿,“多谢昭皇,不必麻烦了,我就坐那个位子!”
众人看向她手指着的地方,瞠目结舌,不敢出声。那可是秦王妃的座位!这胡人公主想干什么?
她竟敢公然叫嚣?
在场中人有看笑话的,也有真心担忧的,更多的是看戏,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所有人都在等一个结果,宋檩却没去搭理,继续吃自己的葡萄,她就快要吃完了。
茹素没料到她全然不搭理自己,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秦王妃,茹素公主来者是客,也不能一直站着。”老皇帝出声提醒。
只想看戏不给钱,天底下哪有那样的好事情?宋檩默默在心里记上一笔。
她拍了拍手,掏出自己的手绢擦拭,笑道:“圣下此言差矣,夫君尚在,臣妇一介妇人,国家大事哪能轮到我说三道四?”
老皇帝被她的话噎住,心下不悦,眼神悠悠地看向瞿昙,“秦王以为呢?”
瞿昙比宋檩还要淡定地放下茶杯,朝着皇帝微微颔首,“回圣上,此事不难。”
他抬手指了指茹素,“公主看上这个位子,给她便是。”
就在众人摸不着头脑之时,他拉起宋檩的手,“本王和王妃去别处。”虽瞧着一副病态,说话却振振有词。
“此举虽有违大昭律法,但公主来者是客,本王和王妃并不介意。”他这一句话,不仅彰显了自己大度,还暗讽了无视律法之人。
包括老皇帝。
陆皇后心里一紧,兄长是当朝的太常卿,专管礼乐仪制,若此时袖手旁观,定会落人口舌。
她看向瞿昙的方向,“大昭律法不可荒废,臣妾觉得茹素公主甚是可爱,不如就在臣妾身边坐着吧,圣上以为如何?”
老皇帝看向身侧的人,薛贵妃一身媚骨确实让人欲罢不能,但紧要关头还是得皇后出面。他握住皇后的手,一脸欣慰出声,“把桌子放在皇后身边。”
茹素公主在皇后身边坐下,她很平静,眸子里并没有太多怨言。
“昭皇陛下,既是为了两国和亲,是不是看上谁都可以?”第一回合茹素已经败了,白王开始第二回合。
他站在人群中,掷地有声。
宋檩不得不停下吃东西的动作,集中精力应对接下来的动作。凭她和阿兄的关系,想过会被胡人刁难,还好她早有准备。
“放心,五皇子不会成为联姻对象。”
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宋檩抬眼看过去,果见身边的男人不知何时看向了她。
对于瞿昙能看透自己的心思这件事,宋檩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她从没刻意在他跟前伪装。
“王爷怎么知道?”
太子妃的人选已经定下,堂堂一国公主,断没有为人妾的道理。如今适龄皇子里只有华承坤和阿兄,承王何许人?断不会娶一个毫无用处的外邦女子。
“胡人不会答应。”瞿昙借着斟酒的工夫靠近了些,在她耳边说着。
话虽如此,兔子急了还咬人,难保他们不会剑走偏锋。放眼大昭,没了阿兄,谁人能与胡人一战?
老皇帝扫视了一圈在场之人,笑道,“白王如此有诚意,朕自当说话算数,不知公主可看中了谁?”
茹素坐在皇后身边,抬头淡笑却不说话。宋檩抬眼发现她对着自己笑,有些莫名其妙。
“回昭皇,茹素刚到中都,与在场诸位并无接触,谈不上倾心。”她垂下来的眸子掩藏起落寞。
来时路上王兄多番告诫她,此次来大昭,她必须嫁给有权势的皇子。
华承璟在昭国朝廷毫无助力,想来没有成为帝王的可能,随时会被丢弃。太子和承王二人,她都不喜欢。
茹素握紧了拳头,儿女私情在家国大业之前算不得什么,她是带着使命来昭国的,诞下大昭未来的储君,助王兄一臂之力!
本以为王兄找到了心仪女子,不承想竟已婚,终究是有缘无分。
“我选她。”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都瞪大了眼睛,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