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帝心难测,才短短二十几年光景,显赫一时的国公府彻底消失在中都城。
华承璟凝视着那块玉简,心底涌起一阵酸楚。
外祖曾多次提及蓉花玉简,那是文氏家族的族徽,机缘巧合之下赋予了特殊意义。它可以救民于水火,但不该成为权力的牺牲品。
“阿眠……”
“阿兄,你是皇子,我是宋府大姑娘,但我们都是国公府后人。”
老国公曾言,文氏历代不拘小节,为生民请命,为万世开太平,不论男女。她看着阳光下晶莹闪烁的蓉花玉简,不觉泪流满面。
这就是文人的风骨。
华承璟垂下眼帘,下定决心,“既如此,我便争上一争。”
宋檩揩掉脸上的泪,行臣子礼,“阿眠愿为殿下效劳。”
他欲搀扶,突然想起了什么,收了手,后退半步,回她一个拱手礼,一切尽在不言中。
“相府,阿眠可有把握?”
“阿兄放心,回去后,我会将利害关系陈述给爹爹,我相信他会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
华承璟点头,他相信阿眠可以做得很好。
二人又在书院内走了走,来到广场天色已晚,活动接近尾声。
宋漓一直在下车的地方等候,见了她立马迎上来,“大姐姐。”她没问从何来,也没问去做了什么,只礼貌一笑。
宋檩笑道:“听说二妹妹已经被白先生收作弟子,四妹妹可有如愿?”
“大姐姐莫要打趣漓儿。白先生是琴师,二姐姐又有拿手曲儿,等闲自是比不得的。”她进退有度,脸上并无失落之色。
宋檩知她志不在此,也不再多言。
“天色不早了,我们也回吧。”她率先上了马车。
宋漓跟在身后,至于华承璟去了哪里,她并不过问。
马车在天一街被阻了去路,宋檩掀起帘子往外看,大街上人头攒动,热闹不亚于三清门。
只是此处的人大多素衣白裳,比不得三清门绫罗绸缎。
男女老幼脸上笑容绽放,比三清门更张扬彻底,他们毫不掩饰,笑得露出一口大黄牙。
幸福很公平的,不会有门第之见。
“今夜有灯会,街上人太多,咱们的马车大抵是过不去了。”林歌打下帘子,拿了扇子扇风。
宋漓见此忙道:“大姐姐,我带着灵秀去逛逛,此处离府上没多远,完了自行走回去。”
宋檩抬手示意她随意。
林歌目视她们离开,她倒是希望姑娘下去走走。
“我们也去走走,窝在马车里,人都要废了。”她伸了伸懒腰,打哈欠挤出了眼泪。
二人一下马车就和迎面走来的桑无疾撞了个正面,他一手摇扇,一手背在身后,大咧咧过来。
宋檩嘴角微抽,未婚夫只见过一面的左膀右臂,不太熟诶。
“好巧啊,宋姑娘也在这里!”桑无疾摇着扇子,大摇大摆过来打招呼,完全不像是才见两面的人。
此时若她忸怩,倒显得小家子气。
宋檩瞥了眼他身后的人,乌泱泱跟了一长排,如此高调,生怕旁人不知道他们认识是吧?
“桑公子这是把家里的小厮全带出来逛灯会?”
桑无疾看向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人,眼有懊恼。若非上次闯醉香楼撞破别人好事,爷爷也不至于担心他出事,出个门安排一大堆人跟着。
如今还要被瞿昙未来的媳妇取笑,他这以身犯险到底为了谁呀?
桑无疾心里委屈,却也知道这样隐秘之事是断不能在大街上说出来的。
他拿扇子戳了戳鼻头,眼神看向路的一边,“前边是放花灯的地方,宋姑娘可有兴趣?”
瞧着人少,宋檩没有拒绝,眼下她只想赶紧远离人多的地方。
一路上,林歌注意到桑无疾总在看自家姑娘,眼里有股不明的怒火,碍于他是小王爷身边的人,又不好发作。
“桑公子,我可是有婚约的人,你这般盯着我看做什么?”宋檩可没她那么多顾虑。
桑无疾:“……”得,关心一下竟成了无礼的登徒浪子。
他嘴角微微抽动,笑道:“非在下无礼,实在是心有一惑,不知该不该开口。”
宋檩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桑公子都没将自己当外人,还有什么不该说的?”
这话听着怎么都不像是夸赞啊。
桑无疾拧眉,“桑某实在费解,宋姑娘即将出阁的女子,为何不在府里备嫁,却出现在今夜的灯会上?”
谁人不知参加灯会的都是些未有婚配的俊男靓女?
他不会告诉宋檩,不久前得到消息,说南泓先生接见了五皇子和宋檩,三人在竹林小院相谈甚欢。
虽然太子和承王也去了,但他并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