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泽并不知道便宜儿子思绪飘得这么远,不然他一定会告诉儿子,“你想多了崽,皇帝目前最多把我当一步闲棋。”
他等众人平复了一会儿,便说,“先吃饭,下午我践行承诺,教你们一手,能学多少看你们自己了。”
亲兵小哥他们真是一把子期待了。
饭后,大家来到小院里,风泽弯弓而没有搭箭,为亲兵小哥他们讲解了起来。
他的神射术是在原主不凡的天赋基础上改良发力技巧而成的,也就是说这射术可以复现,只是不是谁都能做得到而已。
但学习一番颇有所得,大多数人都做得到。
因此下课后,不仅亲兵小哥他们,就是书小妹和书敏也都心情不错——自家大哥(父亲)教什么都带着她们,她们当然开心。
而书衡再次确认父亲的能耐,脑子……好像更乱了:他真的可以指望父亲,让父亲帮他报仇吗……哪怕帮他一部分?
之后几天日子过得都很平平无奇,到了乡试的日子,风泽嘱咐了小妹和孩子们几句,就和自以为颇有长进的亲兵小哥前往府城赴考。
书院的同窗们大多选择一起前往府城。
与风泽同行的同窗们颇有几位世家贵子,于是一路上平平安安,不管是福王夫妻还是魏国公夫人的手下都没敢造次。
到了府城,书院提前定下的酒楼,众人各自入住,依旧无事发生,直到第二天早上,他规规矩矩排队,等贡院考场前例行的检查,有个身材矮小的男子莫名挤了过来。
风泽眼睛都不眨,左手捏住对方手腕,察觉到对方手心里有东西,他干脆利落地扭断了对方的手腕。
男子栽倒在地,痛呼出声。
周围同窗齐齐看了过来,亲兵小哥更是迅速赶来,把男子拎起来往肩上一扛,麻溜儿地走人。
风泽这边有了点不寻常的动静,按说不远处维持秩序的衙役会过来查看,然而衙役们就跟瞎了聋了一样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权当无事发生。
站在风泽前面的同窗回过头来,轻叹一声,“福王表舅发誓要给世子表哥个说法,就这……”旋即他展陆笑颜,拱了拱手,“果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见过书兄。”
风泽客气道:“谬赞了。”
原主不认识这位,撑死有点眼熟。但管福王叫表舅,这位自然出身不错。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通过考试前的检查,进入考场。
坐到自己的号舍,风泽感慨卢山长威能不小,因为他得到的不仅是没有什么缺点的“老号”,而且距离考官们所在至公堂前只有几十米。
大燕乡试会试不要九天,而是七天。
风泽就在接下来的七天里经常享受考官们的“注目礼”。
本次主考学台大人更是在他身边站上了足足两刻钟,聚精会神看他答卷。
风泽在意外穿越到灵界开启修炼生涯之前,在老家他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远近闻名的做题家。
给他点时间适应一下,他就能做出让考官满意的答卷。
七天考完,和同窗们排队交卷,然后排队整整齐齐走出贡院……他刻意让自己略显憔悴,与等了大半天的亲兵小哥汇合后,先回酒楼收拾下东西,随后出城回书院去。
坐马车回书院的路上,风泽靠在引枕上,跟亲自驾车的亲兵小哥说,“我以后福王和魏国公夫人能联手搞出点动静,看来科场舞弊他们也避之不及。”说完他笑了起来,“倒不是他们不敢,而是他们不能。”
哪怕被风泽镇定沉稳的气势深深影响,亲兵小哥这几日仍旧担惊受怕。
此时听风泽这番“高论”,他一时间不知作何表情,“你这也……太高看他们了……”
话音未落,马车外传来阵阵一样的沙沙声,风泽立时起身飞窜出去,不忘在穿过小哥的同时一把拎住对方的……衣领。
片刻后一声巨响,风泽站在铺着黄土的官道上,看着数十米处那被山上坠下的巨石精准砸中车厢的马车,以及惊吓过度拼命用力拉扯嘶叫的马儿,他径直往前,抬手扯住马儿身上的缰绳,轻而易举安抚住马儿,才关注起坐在地上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的亲兵小哥。
亲兵小哥对上他的视线,迅速跳起来并小跑着冲到他面前,“意外?”
风泽指指一侧的山崖,“未必。不过就算是人为,人也跑得不见踪迹了。”府城可不是县城,想在府城以及府城周边动用五十人以上骑兵而不惊动旁人,福王都不敢做这种白日梦。
他抬头看了看,“魏国公夫人只想逼我就范,福王夫妇才是想要我死,不管了,我给福王夫妇记上就是了。”
便宜儿子书衡好感居高不下,这阵子不能说一点意外遇不上,但基本都不痛不痒——气运之子的偏爱很有点东西,不能避免人祸,但能把天灾压到很低的程度。
亲兵小哥整理了一会儿心情,才嘀咕说,“您真该去从军……当世战神就是您了。”
风泽一手牵住马儿,一手拍拍亲兵小哥的肩膀,“你先想想咱们怎么回去吧。”
这是从府城出来前往书院的必经之道,可真谈不上偏僻。如今路上行人车马不多,原因就是书院学生这会儿多在府城里等消息。
亲兵小哥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我这就去。”
不多时,亲兵小哥带人而复返,风泽此时也把车厢里有必要拿到的东西找了回来,都揣在了身上。
来人围着被落石压塌的马车啧啧称奇后,载着风泽与亲兵小哥回书院,剩下的人则收了银子把石头碎掉,再把马车挪开。
回到书院,风泽先回自家小院向妹妹儿女报个平安,然后连衣裳都没换,就去找卢山长“诉说委屈”去了。
新收的学生考完就回家,卢山长并不意外。
说真的,学生“儿女情长”一点,只要不耽误正事,他还挺乐见的:在意家人,那么学生九成九不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辈。
但卢山长听学生语气无甚起伏地叙述完“回家惊魂”,老爷子气得拍了桌子。
士大夫集团与藩王与勋贵和新贵,为权为名一直争斗不休,但再怎么斗,大家都有个默认的底线。
在这样的太平年景下,谁都不要搞暗杀和突袭。
然而也不知道福王两口子怎么想的,居然就这么破了戒。
卢山长怎么想,都不理解福王两口子为了福王世子这种废物儿子而不顾一切……日子不过了吗?当然,他丝毫没有怀疑学生叙述的真伪,甚至连添油加醋都不曾考虑。
马车让落石击中,被压塌在官道上……这种事儿随便找个人跑一趟就能核实,以他这个学生的机灵劲儿,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落人口实。
卢山长思量了片刻,又问,“你来找我,不止这么点事儿吧,还不一口气都说了?”
风泽故意羞涩一笑,将他如何跟郑百户结缘,又如何惹上魏国公夫人,靠前检查时有人想要栽赃他等等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想当初书衡都能迅速猜中风泽的动机,人老成精的卢山长更不例外。
只是卢山长看出风泽的“小心机”,心中感慨了下这个学生实在赏心悦目,不仅不恼反而十分欣慰,“你知道未雨绸缪,很好。”
风泽半真半假道:“当时福王世子带人围堵在县城南门,若是让世子得手,学生自忖无论如何都没有好果子。当初在墙头上只想逼退福王世子,谁成想福王世子落马后让他的手下来回踩了好机会。这些府卫很难不让人怀疑,然而福王却只把气撒在学生头上……学生无奈,唯有向陛下求助了。”
卢山长觉得这话实在,轻轻颔首。
风泽见状,又补充说,“学生当时估摸着,福王该写认罪认罚的折子递给陛下,要死了教子无方,陛下还能如何,总不能因为福王世子胡来从而夺了福王的封地吧。”
卢山长眉头一跳。
他端起面前茶杯,轻啜一口后才悠悠道,“你这孩子,浑身心眼儿,很对老头子我的胃口。你且等着,看我怎么谋划。”
风泽谢过卢山长,便慢慢悠悠回自家小院去了。
书小妹与书衡书敏兄妹都知道风泽找山长是为了去告状,除了书衡,书小妹与书敏在坐卧不宁中等回来面带微笑的风泽,书小妹先长出口气。
风泽弯腰抱起书敏,再刮了下小妹的鼻梁,“都在掌控之中。这才哪到哪啊。”
书小妹拍了拍心口,苦笑道,“还不许人家担心了嘛……”她揉了揉眼睛,“现在我就有点……悔教兄长觅封侯了。”
风泽笑道:“没事儿。往后你就该习惯了。”
本来她也没想真的阻止大哥上进,书小妹轻哼一声,转身回屋准备热茶和点心去了。
估计再说话小妹听不到,风泽才一手儿子一手女儿,告诉他们他怎么和卢山长说的。
书衡听完又低下了头。
书敏小声嘀咕,“爹爹,哥哥好像又不太高兴。他不想给咱们看脸色才低下脑袋。”
风泽语气诚恳,“衡哥儿,你是不是觉得如此良机不该分润出去?这群士大夫在你印象里压根靠不住,是不是?”
书衡沉默了片刻,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风泽笑了笑,接着说道,“爹爹如今全无根基,再贪欲作祟非要木秀于林,是会死人的。”
书衡抬起头,神情一怔。
“爹爹放榜要一个月以后。咱们不如坐在家里笑看风云变幻?”
书衡缓缓点了点头。
却说以府城与京城这点距离,府城的动静皇帝只要想知道,最慢隔天也能得到结果。
得知福王居然玩起了暗杀,皇帝怒极反笑:他第一反应是书焕算哪门子仇敌,福王是在警告他可以鱼死网破是吗?
他可以尽早为福王府物色新主人了。
三天后,尚韫真从哑婆婆那儿得来了张小纸条,打开一看,她只差跳起来:她等待的机会真来了!
再联想到现实与剧情的差距,她甚至觉得可以找机会去跟书衡见一面。在掀翻福王这一点上,她和书衡完全可以达成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