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刀选的地方平坦安稳,视野还算开阔。夜言清和黎荔荔早已飞身下去,踏在土地上,敏锐地观察起四周的情况。
简临刚要动身,突然察觉到牛刀金黄色的骨头正在轻微地颤抖,似乎是在害怕着什么。他不由得伸出手,从牛刀的头一路顺下来,像安抚小狗一样安抚着这头不务正经的牛。
夜言清过来牵住他的手,冷冷地看了牛刀一眼,像是在看一条野狗。牛刀刚要叫起来,他便又转过头,对简临温和道:“有火。”
简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前方的天空烟雾缭绕,隐隐映射出一道不大不小的火光。牛刀刚才被顺了顺毛,此时也不再发抖,但仍畏惧地转了两圈,低声道:“我不敢去,我不敢去……这怪胎眼盲心瞎,万一把我也剖了该怎么办?我这么漂亮……”
黎荔荔不耐烦道:“废话真多!你又不是真的牛,哪里有肉给他剖?再不走我先把你丢过去!”
他虽然情绪不稳定,但板着脸生起气来还真有些唬人。牛刀心知这美人没有在开玩笑,因此只好哞哞哭泣,踏着小碎步跟在简临后面哒哒哒地走,一边走一边在嘴里嘟囔着“断袖”、“找死”、“吾命休矣”之类奇奇怪怪的话。
走得越近,那厚重的血腥味便越浓。三人屏气凝神,静悄悄地靠近那道潋滟的火光。冲天的火焰气势磅礴,仿佛能把整片森林都吞没,火焰旁边躺着一个人,似乎是在睡觉,没有发现他们的接近。
“啊!!!”黎荔荔突然尖叫。
简临还以为他受到了什么攻击,悚然一惊,连忙回头去看他。谁知这人竟然露出了欢天喜地的神色,兔子一样蹦蹦跳跳起来,以一个十分迅捷的速度向前面的人影冲了过去,一边跑一边道:“南宫昂!南宫昂!我找你找了好久、找得好辛苦,你怎么在这里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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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昂不堪其扰地捂住了耳朵,背上的狼牙棒嗡嗡作响,像是在投诉此地噪音过甚,扰人休息。黎荔荔紧挨着她号啕大哭,仿佛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一点也没有刚才威胁牛刀的那股狠戾。
简临道:“南宫道友,依你所言,那男人竟有可能是魔物么?”
他们刚才和南宫昂互换了消息,得知她是某个大宗派的弟子,正在下山历练、斩妖除魔。不久前她恰好路过锦川城,发现此处隐隐有魔气,又听闻最近有不少人离奇失踪,这才暂时停留于此,只是迟迟没有进展。
谁知比武招亲之后,她居然久违地感受到了一股魔气。如此情况自然不能错过,于是她尾随着带有魔气的那人一路走到了一个小庭院,看到了奇怪的场景,正是简临他们看到的那一幕。接着她被那男人偷袭,之后便掉进了这个诡异的地方。
牛刀环顾四周,只见一男一女坐在一起,男的矫揉造作,媚态横生;另外两个男的也坐在一起,还拉着手,更加亲昵、更加过分。牛刀愤怒地哞了几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想念起自己之前还在骂的另一把刀。
南宫昂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横贯鼻梁,估计是刚刚才被伤到,还很新鲜,露出粉红色的血肉。她对此倒是不甚在意,只是指着这道长疤,缓缓地说:“这道口子便是那男人割出来的。不是我要自吹自擂,若非他忽然偷袭,我不可能会受伤,毕竟他的修为大概只是元婴□□层,而我已达化神。”
南宫昂说这话时语气平静,丝毫没有夸赞自己的意思。简临却在心里为她鼓了鼓掌,觉得这人实在厉害。她估计也就三十一二岁的样子,却已经修炼到化神的境界,前途不可限量!
南宫昂继续道:“他被我重伤之后便慌忙逃走了,估计也逃不了多远,因为他自腰部往下都被我打成了一滩肉泥。只是我灵气不足,对这里也不熟悉,因此准备先休息休息,再去找他。”
黎荔荔甜蜜地依偎在她强壮的胳膊上,笑嘻嘻道:“我就知道南宫昂最厉害了!什么狗屁烤肉狗屁男人的,怎么会是南宫昂的对手?嘻嘻!不过你为什么没来找我,难道是不要我了么?”
南宫昂扶额,无奈地看着马上又要哭出来的小美人。她用手把黎荔荔的嘴捂住,对着简临和夜言清严肃道:“不过还有一点,他手里那刀很是古怪。说新不新,说旧不旧,说是黄金,倒也并不尽然。我是金灵根,但对那刀却并不亲近,只觉得……”
她想了想,用了两个很奇怪的词:“只觉得悲伤,还有仇恨。但这并非我本人的情绪。”
牛刀怔怔地听着,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近乎扭曲的神色,片刻后又瞬间消散,变得无悲无喜。
南宫昂道:“所以我想若是要让他自己出来,必定得挖掘一下那刀上的故事。你们把它带来,是一个十分正确的决定。”
除了夜言清,其余众人齐刷刷看向牛刀,目光里尽是怀疑。牛刀惊恐万分,哞哞道:“看我做甚?你们想干什么?打住!打住!你不要过来!要过来也把那玩意儿给卸了!我害怕!”
“不要怕,”南宫昂缓缓走向牛刀,背上的狼牙棒闪烁着莹润的光泽,“我只是来问一个……简单的小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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