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直摇摇头,“那我不知道,不过燕姐应该知道,她和隋小蝶是同事来着,就算她不知道,她也能去厂里问。”
隋小蝶出了事,照理说,厂里应该是要赔钱的,只可惜,她出事的时候已经被厂里给辞退,再加上她又没家人去闹,厂里那边没打算赔钱。资本家的剥削从来都是连皮带骨,这种事情就算闹了也不一定有多大的水花,像死个人这种事,在郑什他们眼里是件大事,事实上,根本没几个人在意,就像隋小蝶从来没存在过。
这件事让郑什意识到人是多么地渺小。
“你终于想明白了,要找我约会?”张燕笑眯眯地从厂里走出来,一头飘逸的秀发高高扎成马尾辫,即使没化妆也漂亮地让人眼前一亮。
郝直从一旁跳出来,“燕儿姐!好久不见!”
张燕板着脸,“……我回去了。”
“唉!别走啊,有事儿问你。”郑什忙叫住她。
张燕冷哼一声,靠着墙边抱手道:“就知道你不会没事儿找我,说吧,要我干什么?”
“托你帮我问问,那隋小蝶还有别的亲人没?”
“你问这干啥?”
郑什双手插兜,耸耸肩,“帮我打听打听,请你喝酒。”
张燕看了眼他,又看了眼郝直,像是琢磨出点儿什么来。
“晚上十点,旱冰场,你一个人来。”
至于为什么是旱冰场,又为什么非得要一个人去,郑什没问,他对这些事情向来不在乎。
只是中途他一直在外面晃悠,家里那两个孩子让他不愿意回家,好容易熬到十点,这时候旱冰场已经下班了,只有一盏微末的灯光照亮小半个场地。
张燕提早来了,她穿着溜冰鞋在场地里熟练地滑着,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远远望去,像是只清纯可人的蝴蝶。她抓住旁边的护栏,冲着郑什笑道:“愣着干嘛,进来呗。”
换上溜冰鞋,脚下微微一用力,郑什滑到场地中央。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张燕从斜坡上滑下来,身子向前倾斜,速度很快,一阵风似的从郑什面前滑过去。
郑什懒懒道:“不感兴趣。”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张燕背着手,发丝轻扬,揶揄道:“再漂亮的女人在你面前你都不动心,郑什,你是不是有病啊?阳痿?”
郑什刚准备开口骂,想了想,还是算了。他隐约觉得张燕今天的脾气有点儿好,说话比平日里温柔许多。
“那时候我刚学滑冰,还不太熟练。”张燕滑了个高难度的八字型,裙边飞舞,“总有男人趁机揩油,你那时候是班里滑得最好的,所有女生都想让你教他们,可你偏偏来教我了。有你在,那些傻逼就不敢来骚扰我。那时候,我以为你喜欢我。”
郑什现在对滑冰没什么兴趣了,年纪小的时候喜欢耍酷,虽然现在也喜欢,但路子不一样,他这人纯是爱装逼,心里全是对自身吸引力的欣赏,对女人是半点儿兴趣也没有。
“让你误会了,怪我。”郑什沾沾自喜道。
张燕翻了个白眼,“嘚瑟个毛。”
“你找我来就是和我追忆往事的?”
张燕去把音乐打开,场地里响起劣质音效的摇滚乐,张燕朝着他伸出手,“陪我滑冰。”
郑什靠着栏杆,没动。
张燕叹了口气道:“就他妈牵个手,又不是让你睡我,你犹豫个鸡毛啊?”
郑什心想也是,滑过去牵住她。
与同岁的男孩儿不同的是,郑什的身体发育虽然处于优先状态,而他的荷尔蒙分泌却像是迟了一步,在男女关系上,不知道应该说他迟钝,还是说他过于直男呆板,在面对一个女生的告白之后,甚至还牵了手,他却依旧不为所动。
跟随着音乐,两个青春洋溢的年轻人在场地里一边唱歌一边滑出高难度的各种动作,即便已经太晚了,早已没有人观赏,但久违的愉快在夜色和音乐中绽放,还是让他们有种被肾上腺素包裹的快乐。
“喂!看我!”郑什喊道,他耍了个后空翻,稳稳落地,紧接着高高举起右手,把自己当做是冲过终点线的冠军。
然而他没注意到,张燕的脸色变得惨白起来,嘴唇白得像张纸,姣好的面孔扭曲在一起,她勉强扯了扯嘴角,一直到郑什看向她,目光从一开始的炽热,到后来向下看去,目光渐渐从惊诧变作恐惧。
“燕儿!”郑什看到她的白裙子被染红了,血一点点地从她的下身滴落。
张燕的嘴唇颤了颤,捂住脸,“啊——!”
她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划破了天空,眼泪顺着指缝向下流,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摔去,郑什眼疾手快地将她捞起来。
“燕儿,你来姨妈了?!”郑什惊慌道:“怎么这么多血?”
张燕抱住他的脖子,血和泪同时在她流出她的身体,她哭喊着道:“郝直那天说得没错,我当了冉虎的情妇,他有钱,有势力,他愿意养我,带我去省城,给我买花,陪我逛街,对我大方,我想要拒绝的,可我没有。我拒绝不了,郑什,我拒绝不了,咱们这样的人,拒绝地了什么呢?”
郑什愣愣道:“燕儿,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情妇不情妇的?”
“那天我没有骗你。”张燕哭着道:“我怀孕了,就在你来这里之前,我吃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