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什转过头,看到个半大小子,没多高,瘦瘦小小的,衣服和鞋子都脏兮兮的,长得倒是水灵。他手里拿着个zipoo的打火机,这在小县城里并不常见,价格算得上是昂贵,一般人用不起。
“很便宜的。”男孩儿说。
郑什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打火机,指尖灵巧地划开盖子,火光映出他锋利的眉眼。
男孩儿啊了一声,郑什很快又把打火机扔回去,不说话了。只是没想到,他刚抽了一口,那小孩儿居然跳起来把他的烟给抢了。
“小孩儿!你干嘛!”郑什惊诧道。
男孩儿背着手,凶巴巴地喊:“你用了我的打火机!给钱!”
郑什暗骂了一声,“谁知道你打哪儿偷的!”
“我不是偷的!我是捡的!”
“哪捡的,让我也捡一个呗!”
小男孩儿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郑什揉了把他的脑袋笑着威胁道:“老子就知道是你偷的,赶紧,把烟还我,不然我给你送警察局去!”
“我不是偷的!不是!”小男孩儿气急败坏地把烟扔在地上踩熄,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冲他喊道:“你用了,你就要给钱!不就是警察局吗,我不怕!”
“哟呵。”郑什对他来了兴趣,心想这个小孩儿还挺有骨气。
想了想,拍了拍旁边的凳子道。
“你不就是想要钱吗?坐上来,陪哥哥玩两把,你要是赢了,我就行行好,把你这脏物给收了,怎么样?”
小男孩儿眼睛一亮,“那你不准反悔!”
郑什点点头,伸出手道:“拉钩。”
小男孩儿瞥了他一眼,小声道:“幼稚。”
郑什:“……”
郝直那边刚忙完回来,就看到一大一小的两个人打地正火热。本以为击败一个小孩儿那是轻轻松松的事情,哪知道两把后,郑什仰天长叹,有种瞬间老了十岁的沧桑感,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连一个小孩儿都打不过。
小男孩儿高高兴兴地把打火机塞给他,摊开手笑道:“你说的!给钱!”
郑什想了下,给他比了个数。
“五块?好!”
郑什愣了一下,从兜里摸出五块钱递给他。
“谢谢哥哥!”小男孩儿礼貌地从他手里接过钱,像是生怕他反悔,一溜烟就不在了。
郝直走过来,“你认识?”
郑什摇摇头。
“隋小蝶他弟弟,你们不是同学吗?我以为你认识呢。”
听到这个名字,郑什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摇摇头。
郝直趴在他肩头,低头打量那只打火机,揶揄了他几句,“这打火机不便宜吧,至少得卖五十块钱,你给他五块钱买了,赚大了啊!”
紧接着又拍了拍他的肩道:“以前她读初中的时候还追过你,你把人家给忘了,今天又骗人家弟弟的打火机,够黑心的啊你。”
说到这,郑什心里隐约有了个什么印象,但始终又想不起来那个名字背后的脸,反正也不重要,索性也就不想了。
雁城是个小县城,有着许多的铁路轨道,还有着一家大车厂,郑什和郝直都是职工家属,住在同一片职工小区里,小区里绝大部分都是正经人家的孩子,但他俩不一样,他俩的爹都是拜了把子的兄弟,当年坐牢也是一起坐的,照理说两个人的家庭条件应该差不多,但是郝直他妈生病,一直在花钱,他爸还在刑期,他就只能早早辍学养家。
一个字,穷。
而这世界上最大的病就是穷病,几乎是治不好的。
两个人偷鸡摸狗一块儿长大,是别人眼中的街溜子。郑什在他家住了几天,终于找到到个人愿意花钱收那个打火机,不过也是熟人,和他初中一个班。
大中午的,刚过饭点,太阳火辣辣地晒在街面儿上。一中外面的巷子里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店面,墙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标语早就褪了色,被人写满了各种情情爱爱的话,看得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郑什在糖水铺里等人,两条长腿大喇喇地往前伸直,他低着头,半阖着眼闭着毒辣的阳光,女孩儿男孩儿们的嬉笑声混杂着聒噪的蝉鸣,让他忍不住皱着眉头,手里的打火机反反复复地开合着,直到视野中出现一双又白又细的腿。
“小帅哥,今天有没有空陪我去舞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