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弈面色骤变。
“公主既不曾遣人来寻本王,这‘等待’二字自然也无从说起。”林弈沉声道,“公主这般自说自话,未免有些不讲道理。”
“本宫方才说了,是本宫与这奴隶做的约定,何来‘自说自话’一词?”冷洛娴不疾不徐地道来,“是这奴隶恳求本宫不去打扰王爷处理公务,本宫心善,才给了他一个交换的机会。”
涂着丹蔻的指甲落在少年的面皮上用力掐了下去,冷洛娴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微微笑道:“既然这奴隶是为了王爷才受罚,不如就请王爷亲自动手罢。”
她松开手,垂眸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还不捧了戒尺过去,请你父王赐罚?”
“是。”
林墨轩起身从圆桌上拿起戒尺,在林弈身前跪下,双手捧起戒尺奉到林弈面前:“请父王责罚。”
林弈面色铁青。
他心知儿子是诚心要给王妃赔罪,只要王妃不开口收回成命,他儿子是决计不敢不听话的。他索性也不在林墨轩这里白费力气,只转头看向冷洛娴,一字一句道:“公主方才刚刚答应过本王的话,如何这么快就忘记了。”
“本宫不曾忘记,却怕是王爷记差了什么。”冷洛娴淡淡道,“本宫是答应过王爷,不会拖延启程的时间。不过是捱上十六记耳光而已,不会教这奴隶走不了路罢。”
她撩了撩眼皮,漫不经心道:“倘若王爷不肯动手,那自然也由得王爷。只不过这奴隶若是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冷洛娴轻笑了一声,垂眸看向跪在林弈身前的少年:“本宫身边,不留废物。”
林弈下意识也看向了林墨轩。
少年人不敢答话,只垂首长跪维持着托举戒尺的姿势。一天一夜的悬吊加上百余鞭刑,哪怕武功高如九宫楼主也支撑不住,不过是这一会儿的功夫,林墨轩抬起的手臂便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
林弈只得伸手接过了林墨轩奉上的戒尺,心中却是复杂难言。他年少时贵为皇子,长大后更是手握重权的亲王,万不曾想到今日竟会被这对母子逼迫到这步田地。
他看着少年人乖巧地扬起脸,调整出一个方便他施为的角度,一双精致漂亮的眼眸微微低垂,却依然能教人看清眼底的平顺温从。
林弈不自觉握紧了戒尺。
林墨轩垂下手臂,安静地跪在林弈面前。他觑见父王挥起戒尺,便也平静地等待疼痛落在面颊上。
戒尺落下,却如蜻蜓点水,不痛不痒。
林墨轩微微一怔。
意外么?却也并不十分意外。父王待他一片回护之心,他如何不知。只是……他宁可父王对他毫无怜惜之意,也不愿意见到父王的为难和不得已。
是母妃十月怀胎方才有了他,他这一身血肉筋骨倘若母妃想要,他给的心甘情愿。他的性命,他的尊严,都可以让母妃拿去随意把玩,但唯独……他不想成为母妃同父王博弈的工具。
十六记戒尺很快结束,少年的右侧面颊上却只多了一层薄红,没有半分肿胀的痕迹。对比左侧青紫交加的可怖,更显不出比之前有何区别。
“王爷这一片慈父之心,真真教人赞叹。”冷洛娴笑吟吟道。
她欣赏够了林弈左右为难的模样,这会儿也不再追究刑罚是否落到实处,当下款款起身:“多谢王爷配合,本宫今日玩得尽兴,这奴隶就暂且留给王爷了。”
端庄典雅的长公主衣袖一摆,垂眸向林墨轩道:“明日卯时,过来服侍本宫用膳。”
“是。”林墨轩俯身长拜,“恭送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