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凭什么这样对我?他凭什么?”
“他杀死了姨父和舅舅,害死了姨母和舅母,他灭了我的国,毁了我的家!他怎么可能是我的哥哥!他怎么当年没死在外头!他怎么不去死!”
冷洛娴踏进女儿卧房时,刚好听到女儿的声声控诉,字字泣血。
向来坚毅的长公主心中一酸,险险落下泪来。她快步上前,一把将女儿揽入怀中:“阿莲,别怕,母亲在呢。”
“母亲。”林莫怜伏在母亲怀里,泣不成声。
冷洛娴搂着女儿温声哄劝,心中却是恨极。她听女儿房中的侍女来报,道是郡主梦魇受惊,她匆匆赶来,却听到女儿这般哭诉,她还如何不知女儿是梦到了什么才会受惊。
林墨轩,他当真——当真是个祸害!
“阿莲别怕,母亲给你出气。”冷洛娴摸了摸女儿的长发,抬眼吩咐侍女:“荷衣,去传本宫的命令:把林墨轩——吊在本宫院子里,吊在那棵梧桐树下。”
荷衣闻言福身应是,转身出了郡主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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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回廊下,玄衣少年正垂首长跪于地。
荷衣走到对方面前,吩咐道:“殿下有令,命你……”
她话到一半却又住了口,眉眼中流露出一丝为难之色。这后面的话要怎么说?命你吊在梧桐树下?这话,殿下可以说,可她们……眼前这位可是九宫楼主啊!
好在,面前的九宫楼主并未教她为难。玄衣少年难堪地闭了闭眼,低声道:“谨遵殿下之令。”
以他的耳力,自然听得清屋中的对话。他听见了妹妹的哭诉,也听见了母妃的命令。
无论缘由,他确实是绑架了阿莲,妹妹怨他恨他,也是理所应当。
他是该给妹妹赔罪的,而母妃要拿他给妹妹出气,他便更加不能拒绝。
玄衣少年站起身,向荷衣一拱手:“姑娘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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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衣站在主院中,神色复杂地看着林墨轩的动作。
殿下要她来传话,她自然是要看着对方吊在树下才好回去复命,可是具体要怎么做,她着实没有半分头绪。
谁成想……只因为殿下一句话,这位九宫楼主居然能配合到这般地步。
她眼看着对方从监牢处借来一副镣铐,在梧桐树上稳稳系住。少年抬头看向她,神色平淡无波:“怕是要劳烦姑娘。”
荷衣上前:“要我做什么?”
林墨轩没有多言,只是将左手抬起扣进镣铐中锁紧。他手上借力,身体腾空,反手将右腕伸进另一只镣铐中。
不必林墨轩再说什么,荷衣已明其意。她上前一步将那只镣铐锁紧,将钥匙收入袖中。
做完这些,荷衣后退两步,看着吊在梧桐树下的身影,心绪愈发复杂难言。
能跟随长公主一路至夏宁城的人,哪怕是侍女,也绝非养在深闺中的小姑娘。荷衣纵然不通刑讯之术,可她却也看的明白:这样双足离地、双手反缚的姿势,绝对是吊刑中最累人的一种。
像这样,全身重量都压在双手上,而双手又是反绑的姿态,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就会脱臼罢……而殿下,仅仅是吩咐将人吊起来而已,并没有再要求其他。
荷衣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转身往郡主院中去复命。
夜幕下,少年悬吊在树下的身影,被月光映出些许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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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洛娴陪了女儿一夜,第二日清晨梳洗过后才回到自己院中。她甫一进正院,正瞧见那个在梧桐树下悬吊一夜的身影。
以双臂反剪的姿势被吊在树下一夜,即便是九宫楼主也有些支撑不住。悬吊着的少年垂着头,面色苍白而憔悴。
冷洛娴驻足看了半晌,方在庭院中的太师椅上坐下,吩咐左右:“放他下来。”
荷衣答应一声,过去开了锁。手上的禁锢一松,林墨轩几乎是跌落在地上。
他略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臂,到冷洛娴面前行了大礼:“多谢殿下开恩。”
“抬头,让本宫瞧瞧。”
林墨轩依言抬头,冷洛娴伸出手,摸了摸少年左侧的脸颊。昨日的红肿已经消褪,转而变成斑斓的青紫,看上去触目惊心。
“可还疼么?”冷洛娴温温柔柔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