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有人去医院大厅叫了医生过来。几个护士抬着担架快步赶来,纪榕看见医生在男人身侧徘徊努力抢救了许久,最后为首的医生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宣告了男人的死亡。
“死,死啦?”显然还有人不相信一条生命就这样在自己的眼前逝去,人群里有人惊呼着。
“听说从顶楼摔下来的,能没事吗?”
"可惜嘞,看着挺年轻的一帅小伙,大学没毕业吧?"
纪榕踮着脚往里面看,男人的遗体已经被盖上白布,她只能看见此时草地上沾染着的星星点点的血迹,仿佛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花。
此时手机传来震动,是出租车司机打来的电话,纪榕忙边接听电话边迈步往外面走,耳畔的议论声也逐渐变小。
“是跳楼自杀?”
“看样子......”
纪榕坐上出租车后,闺蜜柳瑾便又发消息过来催促。
“到哪了到哪了?你可是答应了我要来的。”
纪榕目光上移,上一次和柳璟的聊天时间是在半年之前,在此之间,她都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
在高中毕业后,柳璟因为高考失误,并没能和自己考上同一所大学,而是去了外省的一个学校。上大学后两人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形影不离,只有在节假日会相约出来玩,但频率也是一次比一次少。
这次同学聚会能联系她去参加,她还小小惊讶了一番,同时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和高中同学见面。
她坐车玩手机会有些晕车,所以只是草草回复了个“快到了”过去。
随即纪榕放下手机开始闭目养神,顺手将快没电的手机开了飞行模式,她望着窗外一帧帧掠过的郊区风景,意识到马上就要到父亲的陵园了。
车停在路边,纪榕忍着头晕和司机道了谢,转身走进了陵园大门,守门的大爷曾经是父亲的病人,也认识纪榕。
她常规去保安室做了登记,两人又顺势寒暄了几句,保安大爷没忍住,还是和她说了最近陵园发生的事情。
"那些个人啊,我是拦也拦不住,我一把老骨头了,怎么劝的动哦。"
“丫头,我相信纪医生不是那样的人。”
这句话让纪榕眼眶一酸,她垂眸掩住眼中情绪,温声道谢。
大爷又说了几句,转身呢喃着进入了保安亭。
纪榕来到父亲的墓前。
冰冷的石碑上刻着父亲的名字,最上方中央处还有父亲的照片,照片上的父亲严肃不苟言笑,和平时和善的他截然不同。
这张是纪文进为数不多的照片,是他医院工作证上面的证件照。
墓碑在夕阳的照射下中映射出冷光,光影交错之间,纪榕看见了瓷像照上的划痕。
光滑的表面没那么容易被破坏,破坏者用了很大的力气。
似乎是用刀划的,很用力,在表面竟留下了一道不浅的痕迹。
她想起大爷和她说的——
“我看着他们用刀往纪医生的墓碑上划呀,我拦不住。”
“这些人也太过分了,逝者安息,还来扰人宁静。”
不用大爷说名字,纪榕也能知道那些人是谁。
父亲的死亡起源于一场医疗事故,仅仅是一场简单的割阑尾的手术,却让病人因此丧了命。
纪榕不懂医术,她去过几次父亲的办公室,看见墙上挂满了赞扬父亲的锦旗,她不相信父亲会出这样低级的失误。
而父亲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第二天刚上班便被在医院门口守株待兔的病人家属连刺几刀,全中要害,失血过多死亡。
父亲从来是以医生的身份进入手术室,纪榕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父亲会变成病床上的病人。
他救了一辈子的人,却对自己的死亡无能为力。
纪榕又在父亲的墓前呆了好一会,拿起手机想看下时间,发现上面多了几个柳璟的未接电话。
她抬手为父亲拂去墓碑上沾染的灰尘,起身离开。
*
纪榕打车到柳璟订的饭店后,同学聚会已经开始了好一会。
她进入包厢,礼貌性的为自己的迟到而道歉后,却发现包厢里的氛围有些奇怪,不如她想象的那般热闹。
此次高中班上的大多数人都来了,大家分散着两桌坐着,只是都在默默低着头,玩手机的玩手机,吃饭的吃饭。
柳璟刚好坐在靠门的位置,给纪榕留了一个位置,见纪榕来了,忙拉着她过来坐下。
纪榕低声询问道:“怎么回事,怎么怪怪的?”
柳璟一向爱玩,此时却兴致缺缺的,压着声道:“你不知道?”
纪榕一头雾水的:“知道什么?”
柳璟叹了口气:“就是裴临那个事啊。”
裴临?
纪榕努力在脑海里回想了下,这名字实在耳熟,但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只依稀记得高中有这么一号人。
柳璟见她还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有些惊讶的道:“他跳楼的那个事啊,咱班级群里都传疯了,你不知道啊?”
尽管对他的记忆不多,但纪榕听到跳楼两字还是内心一颤,不禁联想起今天在医院门口目睹的那起事故。
她心中顿时生出不详的预感,忙追问道:“什么时候?今天吗?”
“对,不久前徐扬说的,警察把他叫过去了。”
“不会是在......市中心医院吧?”
这回惊讶的到柳璟了,她疑惑的看着纪榕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告诉你呀。”
“诶,你高中的时候,是不是还喜欢他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