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弃养难道不是你的问题吗?你为什么不反思一下自己?
——小贱种,有娘生没娘养的野孩子,怎么能和我们读一个学校?
迟惜白觉得呼吸停滞,雨水灌进鼻腔咽喉,打得她睁不开眼。
大雨滂沱中,迟惜白似乎听见有人在喊她。
“惜惜。”
迟惜白蓦地转身。
只见一把黑伞下,陆遇筝冷峻的眉眼模糊在雨幕里。
他踏着雨水走来,皱眉看着迟惜白,“你怎么淋了雨?有没有......”
大伞把两人罩在一方小世界里,雨幕隔绝了礼堂的丝竹管乐,只在此刻,周遭寂静无声。
迟惜白说:“谢谢你,陆遇筝。”
陆遇筝所有责备的话被堵在喉咙里,滞了半晌,刹那间,一个带着雨气的瘦弱身影歪进他的怀里。
陆遇筝瞳孔一缩,急忙伸手就将她抱住。
额头滚烫。
陆遇筝心头一慌,“惜惜!”
等到再次睁眼的时候,迟惜白能入眼的只有白色的天花板。
身旁是迟妈妈的惊呼,“惜惜,你醒了!”
迟惜白转过头去,看见的是迟妈妈苍白的脸和哭肿的眼睛,凹陷的脸颊显得她似乎苍老了好几岁。
迟妈妈急忙握住她的手,激动地声音都在颤抖,“惜惜,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迟惜白呆呆地望着迟妈妈,鼻子和喉咙里却像是堵了块棉花,有点喘不过气来。
迟惜白轻轻摇了摇头。
迟妈妈的眼泪却顿时不自觉地从眼眶里掉落下来,大颗大颗地砸在她的手背上。
迟妈妈抹掉了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淌,“你、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了。”
“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你都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三天了,妈妈快要吓坏了,惜惜,别离开妈妈。”
迟妈妈泣不成声,迟惜白想伸手去给她擦眼泪,却没有力气抬起手去。
“阿姨。”
这时,病房大门蓦地被推开,陆遇筝身上还穿着莱顿公学的校服,看似轻缓的步伐里透着几分急躁,朝迟妈妈礼貌颔首,实际上目光和注意力都落在刚醒不久的迟惜白身上。
迟惜白还没搞清楚状况,陆遇筝就已经做到了她身侧,眼睛里带着隐忍的关怀注视着她。
他对迟妈妈说:“阿姨,这里交给我来照顾吧,您昨天晚上熬了一夜,先回去休息吧。”
迟妈妈连忙摇头,“这怎么可以?惜惜怎么能让少爷来照顾呢,这不行的,少爷,您快回去吧!”
从前,迟惜白对迟妈妈对着陆遇筝喊少爷习以为常,可是今天听起来却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刺耳。
“没关系,我们是同学,而且,我带了鱼粥来,可以让惜惜喝一点。”
“如果您累垮了,谁还能照顾惜惜呢?”
迟妈妈犹豫了一瞬,迟惜白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回去休息,迟妈妈这才妥协了。
迟妈妈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病房里只剩下陆遇筝和迟惜白两个人,气氛安静得针落可闻。
陆遇筝舀了一勺清甜的鱼粥,轻轻吹了吹,递到迟惜白嘴边,“吃一点吧,你刚刚大病一场,吃点东西才能早点好。”
迟惜白听话地含住了鱼粥。
陆遇筝目光柔和地看着她,一口一口慢慢地喂她,直到迟惜白不想吃了,才把食盒拿开。
“你没事就好,”陆遇筝半是叹息半是幽怨地看着迟惜白,“为什么那天去淋雨?”
迟惜白觉得嗓子火辣辣地疼,根本拉不开话。
陆遇筝看她可怜巴巴又苍白无力的神情,微微叹了口气,想说重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伸手理了理她耳边的碎发。
“好好休息吧,无论怎么样,等你养好伤再说吧。”
迟惜白乖乖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睡吧。”
迟惜白觉得浑身疲惫,眼皮子打架,手却不由自主地伸向陆遇筝,仿佛在寻求什么庇护和安全感。
陆遇筝搓了搓微凉的指尖,等到手指不凉了,才试探性地碰了碰迟惜白的手心,如捧珍宝般地把她的手拢在掌心里。
他轻声哄道:“睡吧。”
听到他低喃的话,迟惜白似乎才放下了心,闭上眼沉沉睡去。
窗外夕阳沉沉,明亮的霞光透过玻璃窗拉长了床头两支百合的身影,交错叠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