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欲盖弥彰地开口,“爹爹,你这话留着,等以后一鸿拿了军功回来,讲给他听!”
武长安稍稍一愣,而后呵呵笑了,“是啊!就是!”
他转过头对杨玄刀道,“孩子啊,不瞒你说,你长得像我大儿,所以刚才我夫人才失态了。”
杨玄刀放了筷子,十分僵硬地开口,“无碍……”
“反正我们现在都在岚县,你有空常来家里做客,我家虽然不富裕,但吃喝管够。”武长安用胳膊肘将酒碗往他面前一推,“喝,这是好酒!”
杨玄刀竟露出一抹腼腆又局促的笑容,微微点头,“好。”
“要不……你认我当个干娘?”
梁玉香忽然开口,惊掉千禧下巴,“娘!”
草率,实在太草率了!
梁玉香遗憾地低下头,干干地笑着。
武长安也道,“哪儿能这样就收干儿子!草率!至少得问问生辰八字,小兄弟,你几时生辰啊?”
千禧:“……”
杨玄刀还真就回了,“今年二十有四,冬月初八的生辰。”
“哦,那你比一鸿小几个月,你要成了干儿子,在我家行二,你得唤千禧一声嫂子。”武长安一本正经道。
千禧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那个沉着稳重的公爹能说出来的话,跟闹着玩儿一样。
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们能说出这样的话?
简直就跟武一鸿死了一样。
难道他们知道了什么?
她猛地提起一口气,打断了公婆,“我不同意!爹,娘,武一鸿还活着呢!他以后回来,要是知道你们给他收了个干弟弟,他该怎么想?”
闻言,武长安和梁玉香同时低下了头,良久,才轻轻笑出声。
武长安道,“哦……是哦……是我们唐突了,那便以后再说!”
是以后再说,并不是算了。
千禧费解,甚至动摇了,她要不要说实话?
可一想到婆母肝肠寸断的模样,她还是掩下了这心思。
再等等,至少等公爹身体再好一些,二人的伤痛随着时间消弭……
吃完饭,梁玉香又提了两块腊肉,一篮子鸡蛋,还有一坛酒给他们,才依依不舍地放他们离开。
徐玠和杨玄刀提着这么多好物走在街上,总觉得沉甸甸的,手上是,心里也是。
徐玠问道,“这是不是不太好?”
“他们非要给。”
“但那是因为你长得像他们儿子。”
“那又如何?”杨玄刀冷冷开口。
徐玠皱眉,叹了一口气,“兄弟,不是我说你,你这毛病得改,不是谁都是坏人,瞧着老人家对你可好,我想要还没有呢。”
“不过是长得像而已,他们只图个新鲜,习惯了也不一定会对我好。”
“干嘛非要别人一直对你好!哥对你不好吗?说些话来怪伤人心的!”徐玠道。
杨玄刀忽然有些生气,“好吗?你现在不是全然相信江祈安了吗,何时在意过我的感受!”
“玄刀,你是有些刻薄过头了!”徐玠也生气了,“这么多兄弟要活下去,要吃饭呢!我能让他们都被江祈安剿了?”
“哥对你如何,你说这些话伤不伤人啊!”徐玠在回声阵阵的巷子里大骂出口。
杨玄刀顿住了步子,“除非你不信江祈安,他还不是为了他这个官!不然他早就把你剿了!”
“我说你怎么那么幼稚呢?我信不信他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让我的兄弟活下去!”
“你没听人家说嘛,以后我们都是有田地的人了,种多少得多少,余粮全是自己的,大家都可以娶媳妇生娃!你非得叫人家去过那朝不保夕的日子?”
徐玠提着鸡蛋,停下了步子。
杨玄刀也顿住,漆黑的巷子里,他看不清徐玠的脸,便能肆无忌惮地开口,“徐玠,你就是胆小懦弱,被磨灭了血性!”
“当初有人跟着你,不就是因为你的血性吗?现在你对官府摇尾乞怜,你觉得还会有人愿意跟你?别做梦了,蠢不可及!”
“杨玄刀!你还在做什么乱世英雄梦,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江祈安帮了我们很多,我们因为江祈安活了下来,人不可能永远独行,我们需要安稳的日子!”
“你今天的猪蹄吃得最多,你敢说那猪蹄不好吃?”徐玠冷笑着问他。
杨玄刀没想到他竟然拿那猪蹄说事,黑暗中气得咬牙切齿,将手里的腊肉全塞给了徐玠,“你爱吃你自己去吃!你去试试,人家得不得每日给你炖猪蹄!”
杨玄刀说完,转身就走了,拐角处的月光投下,照亮了他半个身子。
徐玠看着他气愤决然的背影,无奈嗤笑出声。
就是没人给他炖猪蹄啊……
他也没那么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