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霖沉默片刻，那三杯酒在面前列成琥珀色的封锁线。

“云创科技和颐正集团合作已经三年有余，颐正集团的大数据网络一直采用的云创所开发出的‘云互联’系统。”邱霖端起第一杯酒，喉间炸开的灼热顺着食道烧进胃里。她清晰听见液体滑过声带的咕咚声，像往滚油里浇了瓢冷水。

赵总监夹起一片冰镇北极贝，芥末酱与酱油在瓷碟底部拖出一道长痕。

“可智科科技报价比你们低这个数，”他竖起两根手指，尾戒在灯光下晃出嘲讽的银芒，“年轻人要懂变通嘛。”

第二杯酒入喉时，邱霖的太阳穴开始突突跳动，她清晰地感受到颈部动脉中的血液正在奔腾。

“但智科科技的系统维护成本比‘云互联’的成本每年要高出7%，您看到的报价差异源于服务包含项不同，就好比飞机的商务舱和经济舱。”

两家公司的服务项目对比清单被从包中抽出，刺眼的红色标注出智科产品缺失的7×24小时应急响应。

“再加上‘云互联’在贵公司稳定运营已有三年，临时决定更换必定会给颐正集团带来巨大的风险。”

方源突然起身碰响酒杯，“张总海量！”他仰头喝尽时，喉结剧烈滑动，空杯倒扣的瞬间，第三杯酒已经转到邱霖面前。

水晶吊灯的光晕在酒液中扭曲变形，她看到自己摇晃的倒影裂成无数碎片。

“抱歉赵总监，我先失陪一下，去个洗手间。”邱霖只听到这句话从自己嘴里吐出，却记不起是怎么说出来的。

邱霖站在狭小的隔间里，直到胃部抽搐再也压制不住，呕吐物冲出落进马桶的瞬间，她回忆起赵总监流连在她身上的目光。

直至将胃里最后一份食物残渣吐尽，她狠狠的啐了一口。

洗手池的凉水被小心翼翼接入口，将那股令人作呕的酸苦味彻底漱去。水从嘴角溢出，顺着下颌滑落，打湿了领口。

定了定神，她拿出那支常用的口红，凑近镜子，仔细描绘唇形。动作缓慢而稳，一点点填补着因呕吐而斑驳的口红颜色。

“你俩等着，别让我有机会骑在你俩头上。”

转眼间她又回到了那个‘战场’。

不知第几杯白酒在胃里翻涌，邱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借着抽纸巾的动作按住上腹，冰丝衬衫下的冷汗正顺着脊椎蜿蜒而下。

“上年末，贵司因使用‘云互联’而提前规避了信息泄露的风险……”声音不受控地发颤，她不得不清清嗓子，“……而这次规避则，至少为贵司挽救了五千万的损失。”

赵总监突然大笑，眼镜滑到鼻尖，露出浮肿的眼袋。“方源，你们新人很有意思啊。”他敲了敲龙虾碟上已经凝固的油花，“不过生意不是做数学题。”他站起身，走到邱霖面前，“再满上？”

这场‘战争’是注定失败的。

“虽然小邱你今晚说的是不错啊，但是，颐正集团真的资金匮乏，不如你先把下一年的系统锁先给我，等颐正集团盈利情况好转，我再付钱？”酒饱饭足的赵总监摸着肚子，仰靠在椅背上，将邱霖所有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我看啊，这个事还是得方源办。男人之间交流嘛，你说是不是啊？”赵经理哈哈大笑，“走吧小峰，回家回家。”

方源附身贴近邱霖脸旁，“我送你回家？”他的手又摸上邱霖的肩膀，正想继续搀着邱霖起身的时候，一股大力袭来。

“别碰我！”喝多了的邱霖像只小豹子，意识模糊，但仍竖起獠牙向来犯者示威。

方源被吓得一震，被推的连退几步，嘴里暗骂几句，显然失了兴致，干脆扭头跟着赵总监离开了这里，“赵总监，我送您。”

“赵总监今天谈的怎么样。”

一道淡淡的女声从电脑屏幕后方传出，是颐正集团的总裁，苏逸尘。

“赵总监好像确实和对面的业务员很熟悉，应该是私下也有联系。”

“嗯，我想也是。赵志鹏吃了不少，该让他吐出来了。”苏逸尘钢笔未停，审查着今天刚上报资料，“录音放一下。”

小峰拿出一直别在外套上口袋的录音器，按下了播放键。

“……临时决定更换必定会给颐正集团带来巨大的风险。”录音播放到这，“停。”小峰听到指示，立刻按下了暂停键。

“这是谁？”笔尖在纸面轻点，钢笔的主人显然对这事起了兴趣。

“好像是云创那边的新人，叫邱霖。”小峰回忆了下，饭桌上他其实没有在意其他，只是观察着赵总监和方源的互动。

“让周毅顶了赵志鹏的位置，去和她对接。”

宿醉的邱霖扶着额头，仍跳动的神经让她有些颓废的趴在工位的桌子上。

“完蛋了，第一次工作都没做好，以后也完蛋了。”她拿着圆珠笔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一个长的有些像方源，另一个长的像赵总监、胖胖秃顶的火柴人，正被笔尖戳来戳去。

“该死的方源，该死的赵总监。诅咒你俩。”她嘴里嘟囔着，手机屏幕却跃出一串陌生的号码。

【今日邱霖：职场经验+4 心情-1 体力-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