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柳坐下,伸出右手,温悯娴为他诊脉。魏初立在一旁。
这身体,明明好得很嘛。哪里来的“莫须有”的毒。本姑娘懒得拆穿你们。
“另一只手。”
白清柳换至左手。
“小公子这掌心怎么有一道疤痕?伤口颇深。”
“切菜时不小心被刀割伤了。”
切菜还能割伤掌心?且伤口如此之深,多是主观意愿所成。难不成是切自己作菜?温悯娴默默无语。
温悯娴边诊脉边道:“那以后可得多加注意。”
“自然,自然。”白清柳勉强笑着。
温悯娴正想继续打趣眼前的小公子一番,却突然大感不妙。
白清柳感知到温悯娴的指力正不断加重,像是在来回确认着什么。
“温上医这次的按脉时间怎么长了这么久?”魏初也察觉到不对。
“你是他的亲属?”
面对温悯娴抛出的这一问题,魏初愣住。
“挚友。”魏初据实相告。
“这位小公子,的确中毒已久。”温悯娴收回自己的手,面色平静。
“什么?!”白清柳再次瞪大眼睛。
“敢问温上医,友人所中之毒为何毒,严重与否,现下可有良药解毒?”魏初虽也是极度震惊,和担忧,但并未表露得很明显。
毕竟,坐在他二人对面的,可是温悯娴。
毕竟,他可是魏初。
“不足挂齿的末流之毒罢了,我这上医堂里有的是解药。一会儿自有人将解药送来。”温悯娴招手,示意远处的一名无名小厮过来,温悯娴与小厮耳语几句后小厮便跑远。
“吓死了,吓死了。”白清柳轻拍胸脯,长舒一口气。
“哦?看来,小公子很怕死?”
“自然!”白清柳点头如捣蒜,“人生短短不足百年光阴,三万多日逝如流水。有幸降临尘世,多少至真至善的情意珍我、爱我、护我,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因为中毒先走一步,再无机会感知我所在意的这些美好。”
“那如此说,小公子很留恋这世间?你深爱着眼下的一切?”
“自然!”
依旧是不假思索无比肯定的回答。温悯娴倒有些不适应。
也罢。人各有路。发于心,即是无二的真理。
她行医多年,见惯太多人生百态世事无常。苦海无边,因果轮回,自渡者横亘天堂地狱之间。唯有真心,最容易被地狱吞噬,也最容易打碎暗夜的禁锢。生死之间,是万里,也是寸步。
言语间,一名麦色皮肤的少年小厮拿着一个青瓷药瓶走近温悯娴,双手奉上。“上医,您要的解药寻到了。”
“多谢阿生,有劳了,快些赶回去吧。”
“阿生告退。”被唤作“阿生”的憨厚少年朝三人行礼离去。
“你的药,小公子。每日正午服用,连服三日即可。”温悯娴将药瓶轻置于白清柳左手内,柔声嘱咐道。
白清柳道:“上医姐姐,你对待百姓总是这样温柔。对待权贵,却不屑一顾。”
“这句话,可错了。”温悯娴摇头。
“错在哪里?”
温悯娴抬眼,对着魏初与白清柳轻笑道:“我对二位公子,可没有不屑一顾。”
此话一出,即是挑明。
白清柳不免有些慌乱,拿药瓶的手一抖,药瓶从案上滚落,马上便要落地粉碎。
好在温悯娴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又将药瓶朝魏初扔去。
“收好,你挚友的解药。”
“多谢。”魏初接过青瓷药瓶,小心收好。
温悯娴的目光也从魏初腰间移开。
“不必言谢。虽不知你二人所求为何,能让身份高贵如你们不惜一路奔波远赴异国,但你们敢孤身前来,这便是对悯娴的信任——对一位医者的信任。我该谢你们才是。”
“温上医,魏某久仰大名。”魏初行礼。
“公子之名,我亦久仰。”
见魏初已是自报家门,白清柳也欲开口。
不料被温悯娴抢先一步。
“二位还真是如传闻所说,形影不离呢。”
这是……知道他的身份了?白清柳便没有开口。
温悯娴微微一笑:“既已打开天窗说亮话,还请二位直言所求之药。”
“菩萨蛮。”魏初道。
温悯娴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忽然笑出声。
“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
温悯娴吟出一首词。
她直视着魏初。
魏初知道这首词。
“此间无良药。”温悯娴叹气,无奈地摇头说道。
无良药?!怎会如此!这可是解救应州百姓们的希望啊!
白清柳与魏初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