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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彩蝶犹恋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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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王殿下,应王妃到!”

一时间,府衙内外众人纷纷跪在地上行礼叩拜,独魏初与白清柳立于原地,只行揖礼。

沈玉韶惊讶地瞪大眼睛,她……怎么会来?

“诸位快快请起。”盛扬忙道,他率先扶起沈台。

白清柳靠近魏初,悄悄笑道:“还是小魏大人贴心,这就是沈姐姐和王妃的第四次见面啦。”

“安静。”魏初脸上面无表情,语气里却是几分宠溺。

白清柳乖乖点头。

左诗随着应王入座,这次是他们夫妇二人坐在“明镜高悬”四个大字的前下方。沈氏强抢王府多年的权力,也该归还一部分了。想到这,盛扬对沈老族长露出笑容。

左诗与沈玉韶四目相对,恨心中有千言万语不能诉说。

那赵主府好巧不巧昨夜回府后就“生病”了,所以今日堂上只有一个战战兢兢的孙主衙。孙主衙正了正头上那顶乌纱帽,又借着官服的衣袖擦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人犯沈玉韶,你自称为报母仇而亲手杀了生身父亲沈蒙,可是事实?”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沈玉韶身上。

“回大人,是。”

“空口无凭,除去你自己,可还有其他人证或是物证?”

“回大人,民女手中有一封沈蒙多年前亲笔所写的威胁信为证。”沈玉韶从衣袖中取出那封信,将信举过头顶双手奉上。众人看去,是封内容简短的书信。

老族长闻言,几分不悦,手底下真没一个靠得住的能办成事的人。

“既如此,衙役上前,寻沈蒙生前的笔迹,派专人将其笔迹与此信对照。速去,不得有误。”

“是,大人。”那衙役领了命,匆匆出发。

不多时,衙役带着两张信纸返回:“回大人,经书肆的左老板对照,人犯所呈书信确是沈蒙亲笔。”

“好。那便将信上所言说与众人听。”

左老板?难道是阿诗的父亲?何时又开的书肆?沈玉韶心生疑惑。

“是。”衙役展开信纸,却犹豫起来。

“但说无妨。”孙主衙道。

衙役却看向魏初,今时不同往日,有魏大人在此处,谅那沈家人也不敢把他怎么样。他心一横,大声念起来。

“柳琼贱妇,你我早已缘尽,若非我仍念旧情,为你向族长求情,汝命休矣!我知汝携幼女避居深山,以躲追杀,算来不过痴心妄想。我沈氏一手遮天,抓回你母女二人乃早晚之事。十月怀胎生女,汝安能忍心幼女之命这般葬送汝手?早日告知我所寻之物的下落,或许还有活路。若还是执迷不悟,此信送至三日后,必是汝之死期。”

“回大人,小的念完了。”衙役道。

“退下吧。”

“是。”

魏初打趣沈老族长:“好一个‘贱妇’。老族长,看来沈大商人这骂人的话,多半还是您教导的。”

沈老族长皮笑肉不笑:“魏大人说的哪里话。字迹这东西,最容易模仿。单凭一张来路不明的什么威胁信,就认定是蒙儿杀了那个柳琼,未免也太草率了。”

“诶,您话可不能这么说。”魏初反驳道:“方才那信里,也有您的出场不是?本官倒疑惑啊,久闻沈大商人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人物,为何偏偏不愿放过柳琼一介弱女子呢?明知柳琼已为他诞下幼女,还是要赶尽杀绝。莫非……”

魏初对着沈老族长笑起来:“莫非是为了信中所言的,沈大商人所寻之物?本官颇有几分好奇,不知老族长您可否为我们解答一二啊。”

魏初一下子说出了最关键的地方。沈老族长大感不妙。

一旁的盛扬见此,也道:“老族长,沈蒙已死,许多事情死无对证。那封信无论真假,也是提到了您。您既口口声声说沈蒙是被诬陷的,就不妨也拿出证据来。”

见盛扬与魏初都如此说,那孙主衙也只好顺着他二人的心意:“是啊,沈老族长,您若对这封书信有异议,依律法,当拿出证据。”

证据?笑话,他一个罪犯哪里有什么证据。难不成要他站出来,把一切都承认了不成?想让他认输,没门。

“孙大人,您提到律法,也算是给老朽提了醒。依居安律法,杀人者若想证明自己是报仇索命,必须人证物证齐全。单有物证而无人证,可免一死,但仍需认下年数不等的牢狱之灾。若原告一方无法提供可陈诉被杀者清白的证据,便判被告无罪释放。”

“确是如此。”孙主衙道。

陈词悄声对魏初和白清柳吐槽道:“这老东西又要搞什么鬼。”

“勿慌。”魏初端坐着。

“老朽久研商道,很少读书。不过幼年时,也曾听祖父讲过些许居安大事。传闻我朝也有过一桩替母报仇而杀亲父的案子,敢问大人,可有此事?”

孙主衙点点头:“法书上确有一案不假。男乙与女丙成亲,育有一女甲。乙不务正业,性情粗暴,常常殴打妻女。丙不堪其苦,遂携女出逃,不料事败,被乙察觉。乙自认自尊受辱,一怒之下杖杀其妻。甲亲眼目睹现场,以为母死,为报母仇,反杀其父。后来丙侥幸被救活,但乙死已成事实,按‘杀人偿命’的民俗法和乙父母的强烈意愿,只好判甲死罪。”

白清柳顿觉荒唐,直接开口道:“好一个‘自认自尊受辱’,好一个‘乙父母的强烈意愿’。满眼看不到自己儿子的该死之处,满心都要置亲孙女于死地,不让儿媳好过。真真是一家子人渣。”

听着白清柳明里暗里的辱骂,沈老族长倒无所谓,只要能赢,都不算什么。

魏初道:“本官却不知,这与我们今日的案子有何相同之处?”

沈老族长得意地笑道:“那还要请堂下这位沈姑娘,拿出可以证明柳琼已死的证据来。”

沈老族长此话一出,府衙内外都是一片哗然。第一次在公堂上见有人索要证明人死的证据,真是个活久见的无耻手段。

“卑鄙!下流!仗着情理法还未完善好,还未修订成册在全国内发行,就拿着民俗法八百年前的冤案来狗叫!好一个世家大族,靠钻律法的空子来欺压人!”陈词握上剑柄。

魏初伸手拦下他。该说不说,沈老族长这一招,属实是让魏初对小人两个字有了更深的理解。

沈老族长的意图很明显,若是他们拿不出柳琼已死的证明,他就要用他的“强烈意愿”让沈玉韶受死刑。

“啊哈哈哈哈哈……”堂下的沈玉韶一阵冷笑,惊得众人纷纷安静下来。

左诗脸上写满了担忧。

沈玉韶仰起头,怒视沈老族长:“呵呵,鼠辈。母亲她早已经葬身火海,尸骨无存。你这时候管我要证据,不过为着守住你们沈氏那虚伪可笑的颜面。我沈玉韶既然敢杀沈蒙,早就无所谓生死。这世上种种,再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了。我只恨当时糊涂,没有亲手杀了你这个老不死的!”

“口出狂言。”沈老族长背靠着那把金丝楠木椅,洋洋得意着。

沈玉韶看向左诗又看回沈老族长,眼里流着泪,她咬紧牙关道:“先行一步又何妨,阴司地府里,我等你。且以吾死,毁你万世虚名!”

魏初知道,沈玉韶的第一句话,说给沈老族长,更是说给左诗。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孙主衙也不得不依法判案,他迟疑着,最后不得不开口:“现宣判,人犯沈玉韶……”

“小魏大人!救救沈姐姐啊!”一旁的白清柳也紧张起来,他的手死死抓着魏初的胳膊。

魏初就静静坐着,他在等,也在赌。

终于。

“慢!”沈台一声吼,打断了孙主衙。

孙主衙立即住口,问道:“沈先生,您这是?”

“我来做人证。”

此话一出,沈老族长傻了眼。

沈台起身,行至堂下:“我沈台,今日是人犯沈玉韶的证人。我可以证明,沈蒙杀了柳琼。”

“沈台,你疯了?!”沈老族长站起身,抡起拐杖狠狠砸向地面。

“伯父。”沈玉韶不敢相信地喊出声。

“伯父在。”沈台低下头,温柔地应答着,安慰沈玉韶道:“孩子,伯父在,别怕。”

沈玉韶流着泪:“这是死局啊,伯父。”

“不怕。死局里,我做你的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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