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侧身躺在地上,微微躬着腰,胸口不断起伏着,似乎情绪很激动。
晏相淇伸手,唰地把他头上的黑布摘下来。
谢景湛潮红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他似乎神智已经很不清晰,眉头紧皱,眼神时而清明时而迷茫,脸上全是密密麻麻豆大的汗珠,整个人仿若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谢景湛剧烈地喘气,双眼定在晏相淇身上,方过了好一会儿,他猛地咳一声,声音暗哑得不成样子:“你是谁?”
晏相淇垂眸也看着他:“谁给你下的药?”
谢景湛似乎十分痛苦,他努力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到一旁背对着她坐下,竭力维持冷静。
“不是你么?”
晏相淇:?
她冷笑一声:“你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
谢景湛闭眼忍耐了一会儿,重重地粗喘一声,眼中浮现出一抹讥笑:“把我带到这儿,难道不是你指使的么?”
晏相淇在他身边蹲下来,试探着伸出手在他跟前晃了晃。谢景湛仰躺在地上,胸口一起一伏,满脸潮红,嘴唇微张,鬓角密密麻麻的汗珠,整个人仿若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他眼神虚焦,也不知有没有看清晏相淇的动作。
晏相淇这才发现他程度之深,或许刚才的一番对话里他根本就没看清自己是谁,只是凭借本能开口。
她眉头蹙了蹙,从怀里拿出赵任思给自己的药,倒出一把来,正要去捏他的下巴,可谢景湛警觉得很,立马攥住她的手。
晏相淇眼神冷了下来:“放手。”
谢景湛眼神虚焦,望着上空,一边喘气一边道:“你目的是什么?也和他们一样,吃饱撑了没事干来捉弄我么?”
晏相淇闻言顿了一会儿,旋即眼里荡开些许笑意:“怎么,谢公子这段时间经常被人捉弄么?”
谢景湛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全是厌恶和戒备。
然而晏相淇注意到他攥着自己的手指已经开始无意识地在自己的手腕上缓慢摩挲,缱绻勾蹭,带着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晏相淇只觉一股子恶心和鸡皮疙瘩都升了起来,她索性用拿着药的另一只手去肘击他,然而随着她的靠近,谢景湛立马就感受到少女身上若有似无的馨香。
或许这股子香味本就极淡,但在谢景湛这里却爆炸了般侵入他的鼻腔,迅速占据了他整个脑子,不待他细想,身体已经下意识作出反应,翻身把眼前的少女压在身下。
药丸滚落一地,晏相淇瞳孔猛地一缩,立马抬起手扇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用了十成的力气,谢景湛头被打得偏向一边,嘴角也渗出些许血丝来。
他原本虚焦的眼睛难得露出些许错愕,显了几分清明。
正当他转过头,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柄短匕已经抵在自己胸前,晏相淇微眯着眼:“不想死就下去。”
身下少女的味道更加清晰地钻入他的鼻腔,同时,胸前冷厉的短刃也在提醒他眼前的处境。谢景湛感觉自己好像被撕扯成了两半,一半引诱他遵循内心的意愿,一半又竭力使他清醒。
这种痛苦让他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难耐地闷哼声,危险又痛苦。
谢景湛身上的衣袍已经被他自己蹭得有些松散,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滑落,一路经过滚动的喉结,最终没入衣领。
而在衣领之下,一些刚刚结疤的伤口映入晏相淇的眼帘,与此同时还有些七七八八的淤青,虽然看不清完全,却能猜测并不少。
晏相淇眉头一皱,忽然想起之前在酒楼听过的风言风语。
她嘴角咧开一抹笑,抬头望着谢景湛:“谢公子似乎过得不太好?”
谢景湛如鹰钩的双眼狠狠盯着她,眼里是翻涌的欲望和痛苦。
谢氏一族原本是从西北燕支山出来的,一路开疆扩土建立了前朝,前朝皇帝顺应局势,改汉姓,与中原子女通婚。是以谢景湛虽是前朝皇室后裔,仍带有几分胡族血统,具体表现在他的眉骨比一般人要高,双眼更加深遂,看人自带压迫感,仿若蛰伏的狼,下一瞬就会扑过来撕碎你的脖颈。
晏相淇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过太多次,带着情欲的、厌恶的,温情缱绻的、冰冷的,太多太多。可是她仍不知道,这眼睛里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手中短刃上移,稍稍用力,隔着素白的衣袍,刃尖按压在谢景湛的新旧伤上。
这样细微的动作却好似摧枯拉朽一般,迅速点燃他整个全身,谢景湛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气息滚烫,整个人仿佛快被燃烧殆尽。
晏相淇笑靥如花,迎着他逐渐不复清明的双眼,手猛地用力,锋利的短刃轻松刺入血肉,旧痕变新伤,鲜红的血便同花儿一般,在素白的衣襟上洇开来。
“呃——!”
这突如其来的刺痛迅速传至大脑,仿若当头一棒令谢景湛原本一片混沌的眼睛恢复了片刻清明。
他眼里是少有的错愕,看清眼前的一切时,下意识地松开一直握着晏相淇的一只手,起身离开她。
晏相淇面若冰霜,从地上坐起来,把方才散落一地的药丸捡起,伸手掰开谢景湛的下巴,也不顾他是否能吞下,把一手心的药丸悉数拍进他嘴里。
“咳咳咳——”谢景湛反应不及,整张脸胀得通红,捂着自己的脖子剧烈咳嗽起来。
“……你给我吃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