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湛虽受皇上的重视,凭他如今的能耐,还翻不出这么大的浪来。
朝堂上的事她管不着,可也不能坐以待毙,今早立马就来崇德府找晏相淇了。
好个晏相淇,那日竟还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回去,背地里却是对她的阿宓下这么大的死手,果然与她那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亲娘如出一辙!
当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若不是她和阿宓,哪里轮得到晏相淇来做这崇德夫人?说不定早就配给哪家的庶子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晏相淇和谢景湛一同摆了阿宓这么一道,阿宓如今还被关在牢里,她不得不忍气吞声。
想到这儿,胡氏勉强挤出个笑来,握住晏相淇的手,道:“侯府事务繁忙,你也是知道的,淇姐儿莫非在怪我?”
晏相淇笑了,牵着她的手坐下:“母亲哪里的话?”
胡氏听她这么说,却是忍不住了,立马道:“淇姐儿,我听说八皇子被景湛抓进大理寺了,这事你可知道?”
晏相淇一顿,看向她:“母亲从哪里听说的?这话可不能乱说。”
胡氏不耐与她兜圈子,直接挑明了说:“淇姐儿,你也莫要再跟我打马虎眼儿了,这事儿我前日便知道了,我问你,谢景湛他是怎么想的?阿宓与他自幼长大,更是你长姐,他为何把她关进牢里?朝政上的事我们管不着,可你难道不清楚吗?你长姐如今是八皇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为何不拦着谢景湛?还任由他干这种糊涂事?!”
晏相淇静静听她说着,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母亲这是何意?夫君奉旨行事,岂是我这个后宅妇人能干预的?”
胡氏听她说“奉旨行事”,一时心直直地往下坠:“皇上,你的意思是……皇上的旨意?”
晏相淇看着她:“不错,所以孩儿也爱莫能助。”
胡氏保养精致的脸在此刻竟显出几分灰败来,在晏相淇印象中,她从来便是华贵威严的侯府主母,如今竟也与常年面带愁绪的阿娘有几分相似。
晏相淇垂下眼,自晏青宓嫁给八皇妃后,侯府便与八皇子一党日渐亲密,如今得知八皇子的事也不足为怪。
只是看来他们还不知道,晏青宓如今就在崇德府中。
胡氏抬起头,眼神竟像是苍老了十几岁,她切切地看着晏相淇,开口道:“淇姐儿,既然是景湛那孩子负责此事,你让他先把你长姐接出来罢,如今……虽不知八皇子犯了什么事,可你长姐是无辜的,她从小锦衣玉食,如何受得住牢狱之苦?”
晏相淇垂眸,正欲开口说话,却听得一声苍老但威严的声音响起:“朝廷大臣办事,岂容女眷插手!”
晏相淇一愣,转头看向门外,不知何时谢氏已经站在门外。
胡氏也是一愣,看清来人后很快便调整好面容,笑着站起来:“原是谢二妹妹,多年不见,妹妹变化可谓巨大,方才我竟一时未曾察觉起来。”
谢氏却不理她,拄着拐杖不紧不慢从二人面前经过,待在主座上坐下来,这才皮笑肉不笑道:“燕支山黄沙漫天,我这张脸自然不比侯夫人在风水宜人的京城保养得好。”
胡氏脸一僵,心中不悦闪过,然而她并未在此事上继续下去,只接着问道:“方才妹妹说的道理我如何不知?只是妹妹也说了,这是朝政之事,阿宓她不过一个女眷,怎么也被牵连进去了呢,所以我想让淇姐儿劝劝景湛,八皇子的事不参与,只让他先把阿宓接出来。”
谢氏听完冷嗤一声:“侯夫人安生日子过惯了,连我朝律法都忘了么?”
她转头看向胡氏:“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是皇上都承认的事实,何况八皇妃?”
胡氏盯着她的脸,袖中的指甲都快被自己掐断,不知过了多久,她忽地笑出来:“谢妹妹说的不错,只不过八皇子向来是个德厚流光的谦谦君子,否则皇上也不会如此器重他,我相信这是场误会。”
谢氏不置可否:“景湛是个公私分明的孩子,我也相信他会公证无误地处理好这起案子。”
胡氏不再说话,只寻了个理由便打算告辞了。
只是在离开之前,她身形微顿,微微转头,看向晏相淇。
晏相淇注意到她的目光,看了回去。
胡氏的目光只在她面前停留片刻便收了回去,走得决绝坚定,倒不像方才来时那般焦急。
谢氏没注意到方才胡氏的动作,只待她走后对晏相淇警告道:“你且记住,晏青宓在府中的事万不可外传。”
晏相淇收回目光,点点头:“侄媳知晓。”
谢氏皱眉看了晏相淇一会儿,她本是巴不得这胡氏把晏青宓接回去,可若让胡氏知道晏青宓在府中,景湛便又要和那蹄子纠缠在一起了,眼下八皇子出事,按侯府那趋炎附势的尿性,指不定又要来连累景湛。
她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谢、晏两家的孽缘,她是半分都不想再沾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