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梦境,再次在阳光下醒来的我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光斑跃动,仰躺在树荫下,周身的宁静只让我不觉真实。
“醒了?”
这道声音让我浑身一颤,恐怖瞬间的最后一刻,我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玉尾青这个狗东西。
现下这个狗东西依旧以俯视的姿态看着我,一如火场里的模样。
我起身抬手就给了他个巴掌,在他偏头时一个翻身骑在他身上,砸下去的是带着我的怒火的拳头。
他结实的挨着拳头,不见反抗。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事了。”身侧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影,死死的抱紧我。
是刘哥。
我被迫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胸口起伏。
“可以啊玉尾青,”我冷笑,“这么快就有别的帮手了。”
身下的玉尾青嘴角渗血,咧嘴一笑,又似扯到了伤口,倒吸了口冷气。
“你听我……”他刚开口,接下来的话再次被我的拳头打进肚子里。
我还是觉得不够解气。
“陈故。”暴力的缝隙中我听到了我的名字,随后便被一股不可反抗的力量掀翻在地。
局面扭转,我被玉尾青压制着,手腕被死死的钳制在对方的手中,双手举过头顶,压在地上。
“你!”
“我要不这么做,你是听不进去的。”上方的人声音低沉,带着灼热的气息。
我挣扎着,企图反抗,换来的却是更强劲的压制。
无奈下我放弃了,卸了力气,也想听听这狗东西能讲出些什么。
“先前操控你的“她”,和余焕的关系匪浅。”玉尾青沉声,缓缓道来。
我清楚玉尾青话中的“她”便是幻象中被我附身的那具躯体。
玉尾青的陈述扬起覆在往事表面的尘埃。
尘埃却重到可以压垮埋藏在往事之下的所有人。
颜易水是余焕自幼在孤儿院里的玩伴,在余焕被这家富人收养时,颜易水发自内心的替他开心,即便是她迟迟无人领养,二人的关系也并没有因此疏离,反倒是因分开不能时常见面,她时常会到别墅里看望。
“是那个晚上,我看到我永远无法忘掉的恐惧……”这个片段在我的记忆中一闪而过,是在火场中女生的喃喃自语。
别墅的地下室的四壁溅上喷涌出的血液,在颜易水误闯进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了脸颊上的温热,颤抖的指尖从脸上抚摸下来的是一片血红,颜易水的尖叫卡在嗓子眼,在她面前宛如修罗的男人正是这个家的男主人,余焕的养父。
在这一刻,颜易水发现了隐藏在这个家的秘辛——小雪小晨的灵魂永远被困在了稚童外表下,这是一种名为线粒体病的病症,在确诊后,女主人异常绝望,阴云常年笼罩着这家人,男主人身为医院的院长,夜以继日的寻找治疗的方法,然而于事无补。随着时间的发展,小雪小晨的病情不断的恶化,不容乐观的身体状况让医生判定二人活不过第二年的春天,听到噩耗的女主人日日以泪洗面。
事情发生转机是在这一年的深秋,别墅的管家辞去了工作,使得女主人不得不重新聘请新的管家,刘婶是第十位进入别墅的面试者,却让女主人毫不犹豫选择了她。
只因她提供的“解药”。
治疗两个孩童的“解药。
女主人信了,多年的求医未果让她不得不信。
在此之后,余焕被领养,男主人的医院里莫名多了许多无法医治的病人,而这些病人最后的归宿都是别墅的地下室。
颜易水见识过地下室里的残忍,万分惊恐的她却选择和恶魔交易。
她太需要这笔钱了。
计划中本该在成人礼后就此消失的余焕,在成人礼前夕逃出了别墅。
他窥探到了这家人的计划。
却在黎明前回到了陷阱之中。
他不是自毁,而是去断了高高在上的人的生路。
在出逃的这一夜,和黑夜比拟的是真相——刘婶是他的生母,也是她亲手将他送进别墅当中。
处在崩溃边缘的神经逼疯了余焕,却也让他更加清醒。
……
脑海里的记忆是属于颜易水的,看完这一切,我久久不能出声。
“简单来说,这一家人养了余焕十八年,只不过是为了他成年后轻松剥夺他的生命。”玉尾青的声音很沉。
余焕不疯才怪,我有些无力的想着。
“这不对啊。”沉默良久后,我忽然出声。
“怎么?”
“这和你对我做的事情有什么关系?”我清楚的记得浓烟中玉尾青冷漠的表情。
他低笑了声,附身靠近我,“你在幻境里已经成为了颜易水,就意味着你被烧死的结局无法改变。”
我回忆着环境里的情形,火焰能给我带来灼热,他说的不假。
玉尾青继续解释,“而我们要做的,就是避免被烧死的结局。”他顿了顿,“这只是猜测,却也要一试,吊灯是凑巧,也是唯一的机会,我不敢拿你的命来堵,若是你真的因为烧死而无法离开幻境……”
“后悔的会是我。”
我还维持着被摁在地上的尴尬姿势,不自在的扭了扭腰。
“说话就说话,你先起来。”
“那你原谅我了吗?”玉尾青语调上扬,愉悦的很。
我对玉尾青的“后悔”保持怀疑,却也无话可说。
“原谅……”我说的小声。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玉尾青那股招人烦的劲儿又露出来了。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原谅!”淫威之下我在他耳旁喊了出来。
“喂,你俩要调情出去调。”一直没见开口的黑衣男似是看不下去了。
我脸颊上的温度逐渐上升,窘迫下用力推开身上的玉尾青。
“不问问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阳光下玉尾青一脸平静,我却从中看出了几分期待的意味。
“不想知道。”我知道自己在说反话,顶着张死人脸,格外的犟。
“那就是我想说。”玉尾青不知是不是看穿了我,嘴角勾起笑。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正拍打着身上的尘土,看不到后背的我有些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