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年乐了,逗他说:“你原来还是会嘴甜的嘛,再喊一声纪年哥来听听?”
“……”明夷掀起被子:“睡了。”
“年纪轻轻,倒头就睡啊?”纪年揶揄几句,眼看着那个被子包变得更鼓了。
嘿,有趣。
夜深人静。
明夷辗转反侧,一直没有入睡。
想到纪年刚刚说的那些话,明夷心里涌起淡淡的苦涩。
他已经没有那么远的以后了。
手背再度泛起瘙痒,明夷摸到谢云歇送的药膏,还是将它涂到了手上。
话说回来,那位冒牌货先生,为什么会对他这么上心?
昨天送鼓励,今天送药膏,动机是什么?
很怪。
这个问题再度划过明夷的脑海,依旧没有答案。
*
第二天起来,比节目组更早到来的,是带崽讨饭的黄狗。
三人给黄狗取了名字,叫黄桃,小奶狗则取名为小松熊,因为它长得有点像小熊。
早饭是青菜瘦肉粥配萝卜丝蛋饼,用铁锅摊出来的,边缘微焦,香得纪年和沈盼不顾滚烫的面饼,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
早餐后剩了点饼,明夷掰碎了,拿在手上喂小松熊,胖嘟嘟的小狗闻着味,哼哼唧唧要走过来吃,明夷给它吃了一小块,实在没忍住,把小松熊四脚朝天地推倒,揉搓它软乎乎的肚子。
小奶狗弱小可怜又无助,气得要咬明夷的手,左扭又扭都咬不到,只能发出奶呼呼的小狗哼唧声。
它妈妈黄桃完全不管被人类欺负的孩子,眼巴巴地盯着明夷手里的饼看。
明夷把饼给了黄桃,摸摸它的头:“给你吃,你把宝宝喂得这么胖,自己也要多吃点。”
明夷难得露出点温柔的笑模样,跟平日里的淡漠寡言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原来燕贵人不笑,真的是生性不爱笑啊……】
【他蹲在地上玩小狗诶,好可爱!】
【赏!不就是萝卜鸡蛋饼!所有小狗都有的吃!】
今天,节目组给嘉宾们找了一项新的赚钱营生,那就是采茶叶。
听说可以体验采茶,嘉宾们跃跃欲试地跟着村民出发,一起前往茶山。
小松熊刚刚还被明夷欺负得得嗷嗷直叫,这会儿见明夷要走,又屁颠颠跟在了他的脚跟后,明夷让它跟着黄桃回去,它也不走。
好在它跟了一段山路后,黄桃看出他们要去人类多的地方,警惕地领着小狗返回了。
明夷这才能安心工作。
今天季展云的腰转好了一些,因此也上了山,令影帝感到庆幸的是,今天燕安的脚终于不滑了。
大抵是换了一双更防滑的鞋吧。
这期节目是小组赛,最后一天结算时,哪一组剩的钱最多,就能获得胜利,事已至此,季展云也不求能赢了,只求他的老腰能安安稳稳度过这一期。
刚开始采茶,他们还有几分新鲜劲,但采了两个小时后,不仅眼睛酸了,手也酸了,人逐渐开始吃不消。
明夷小队已经脱离了基本温饱线,干脆也不硬赚这钱了,美名其曰:“给另一组一个超过我们的机会。”
最后明夷组结算了368的工钱,在另一组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里翩然离去。
路上,纪年喜滋滋地说:“季老师的腰不行,其他两个小年轻肯定也不能摘一整天,这局我们稳了!”
明夷却觉得悬。
根据主角光环最大原则,正常情况下,没人能在任何游戏和比赛里赢过燕安。
所以,要么他们这点钱会被意外花掉,要么燕安他们会意外获得一笔钱,反正他们赢面不大。
明夷对输赢无所谓,只是一个节目里的比赛而已,况且,他已经输给燕安太多次了,不差这一次。
忙碌一上午,中午,三人又吃了饱饱的一餐。
“咦,中午黄桃怎么还没带它孩子来?”纪年纳闷道:“难道在别处讨上饭了?”
“早上喂得多,可能还饱着,就忘了时间,”明夷说:“我把剩下的给它们留着。”
然而,等到天都快黑了,黄桃和小松熊还没出现。
明夷莫名有点不安,晚饭都吃得心不在焉。
纪年见他频频往门口看,不由调笑他道:“这么喜欢,你就带回自己家养嘛,零元购,多划算。”
明夷下意识想到谢家那栋没有人气的大别墅,不愿承认那是自己现在的“家”。
“但确实有点奇怪,”沈盼托着下巴说:“之前黄桃那么瘦,不像是有人会喂它们的样子。”
天又黑了一点,明夷终于坐不住,起身说:“我去找找,有可能是掉在山上的坑里了。”
“天都快黑了,你要自己上山?”正在收拾碗筷的沈盼忙擦手出来:“要找一起找,你自己去太不安全了。”
纪年连声附和,三人碗也不洗了,拿上手电筒就出了门。
他们沿着白天走过的山道一路找过去,没找到黄桃和小松熊的任何踪迹。
明夷不死心地沿路喊黄桃的名字,终于在一片树林里听到了隐约的狗叫声。
三人立即赶了过去,手电筒的光一照,心都凉了。
黄桃和小松熊真的掉进了坑里,但如果只是坑,那就好了。
坑底还有一只捕兽夹,黄桃被捕兽夹夹住了腹部,流出的血已经把皮毛浸湿了,万幸的是,小松熊掉在黄桃的身上,没有受伤,但因为身型太小,根本无法跳出这个坑。
可想而知,如果没有人发现,母子俩都会被这个陷阱活活耗死。
虽然镜头只是一晃而过,但不少观众还是看到了点实况,他们蹲在直播间,就是想看明夷他们找到黄桃和小松熊,却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靠,做这个陷阱的人,他有爹妈吗!!!】
【黄桃怎么样了?呜呜呜好多血,还能救回来吗?小熊不能失去妈妈啊!】
【还好来找了,对不起ymy,之前还骂你事多……】
明夷看到黄桃腹部的血,脑子懵了一会儿,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掰那个捕兽夹,被纪年阻止了:“别用手,找工具!”
节目组发现事情不对,立即派了工作人员过来支援,这种方面,他们肯定得人性化一点,否则是会被喷死的。
一番周折下来,黄桃被快速转送到了村里唯一一家兽医站里。
兽医给黄桃缝了针,挂上了药水,摇头说情况不容乐观,如果挺不到明天,估计就不行了。
明夷没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点滴,纪年和沈盼陪他一起等。
只是还没过一个小时,兽医过来看了眼,便叹息着摇了摇头,停止了输液。
一时间,四下皆静。
纪年感到身边的明夷明显僵硬住了,他有心想安慰明夷几句,拍了拍明夷的肩,正要开口,忽而瞥到一滴砸在地上的水液。
他一愣,抬眼看去,发现不声不响的明夷,不知何时竟已满脸泪痕,但他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是红着眼眶,没有什么表情地垂眸看着地面,任凭泪珠却沿着脸颊滑落,在瘦削的下巴汇聚成滴。
那是一种不需任何言语,便可轻易表达的悲伤。
“小松熊没有妈妈了。”明夷颤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