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结束,嬴政径直去往甘泉宫。
殿内氤氲着昨夜久久未散的淫.靡气息,床榻上那抹纤瘦的身影静卧如画。
嬴政走近,坐在床边掀开被子一角露出她的脑袋。
娮娮侧躺背对着他,身子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抱着曲起的两膝,如瀑的长发散落在身后。
这个角度看她,小小的一团实在可怜,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被子继续往下掀,嬴政视线掠过她白皙的肩膀,眸光微动。
然而视线下移落在她后背上时却突然呼吸一滞骤然拧眉。
那抹不堪一握的细腰上,赫然横亘着一道刺目淤痕。
是昨夜后腰硌在浴桶边沿所致。
他的指腹轻轻落在那道紫青色的淤痕上,昏睡中的娮娮便疼得颤了下。
嬴政眉头拧得更紧,伤成这样昨夜竟然还一声不吭地受着,就不知道喊句疼?
他虽强势,却也并非禽.兽,她若肯示弱半分,他怎会不怜惜着些?
嬴政把被褥给她重新盖好,命侍女去传侍医李卫。
可谁知床上这人不仅有外伤,还有内伤,昨夜居然还把她冻发热了。
李卫退下后,殿内便只剩下娮娮与嬴政二人。
嬴政眉峰紧蹙,再次缓缓掀开被褥。
他指腹蘸了药膏,轻抚过她腰间淤痕,动作极尽克制,犹恐稍重一分便添新痛。
接着取过另一玉罐,掌心温热化开膏脂,随后动作极轻地分开娮娮的双腿,却见那处红肿不堪,他眸色骤然一沉。
嬴政指腹沾药,寸寸探入,自内而外均匀涂抹,连呼吸都屏得极轻。
然而,即便他动作极轻,指尖还是带出点点血丝。
待侍女熬好汤药送来,他又亲自扶起娮娮一勺一勺耐心地喂她喝药。
临走时,嬴政眸光如刃冷冷掠过殿外跪伏的一众侍女,透着森冷的警告意味。
周遭气温骤寒,无声胜似千钧。
这些侍女当然懂得守口如瓶的道理,甘泉宫内种种,若有一字外泄,便是血染长阶的下场。
嬴政离开后,娮娮这么一睡便睡到了傍晚。
醒来时仍觉得浑身疼痛难忍,额角突突直跳,眼前阵阵发黑。
她勉强支起身子,却见跪候多时的侍女连忙捧上药盏:“太后,药已煎好。”
“药?”娮娮嗓音嘶哑,“什么药?”
“回太后,大王今晨来探望,见您高热不退,特命奴婢煎了这剂汤药。”
娮娮抬手抚额,果然滚烫无比,她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灼过喉间,却蓦地勾起某个念头。
她眉心一蹙,急忙命侍女再传侍医。
于是,娮娮又灌下一碗避子汤,并以太后之尊暗示李卫守口如瓶。
李卫当即会意,伏地连连称是。
李卫退下后,娮娮又遣退一众侍女,待殿内彻底安静下来,她才从妆奁深处取出几支沉甸甸的金簪,指尖微颤着将它们藏入袖中。
她在这里孤立无援,必须为自己谋一条后路,这些金簪等她逃出宫去还可以用来换钱。
方才她已不动声色地从侍女口中套出消息,嬴政此刻正在章台宫设宴,为公子成嬌接风洗尘。宫门守卫松懈,夜色深沉,正是逃跑的绝佳时机。
娮娮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狂跳的心,故作从容地走出殿门,不准任何人跟随。
夜风掠过回廊,吹得宫灯摇曳,在她脚下投下斑驳诡谲的影子。她拢了拢衣襟,加快脚步,朝着记忆中的方向疾行。
上次去燕国时,嬴政曾带她走过一条暗道,直通咸阳宫外。可时间太久,她只模糊记得暗道入口在帝丞宫附近,墙上似乎藏有机关。
她心跳如擂鼓,指尖发凉,却不敢停下。然而,刚转过一道宫墙,迎面便撞见一队巡查的侍卫。火把的光映照在他们冷硬的甲胄上,刺得她瞳孔微缩。
“太后?”为首的侍卫抱拳行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娮娮强自镇定,抬眸望向天际,淡淡道:“本宫想独自赏月,你们且退下吧。”
侍卫迟疑一瞬,终究不敢违逆,低头应声:“是。”
待脚步声远去,娮娮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指尖重新贴上冰冷的宫墙,一寸寸摸索着,寻找那处能让她逃出生天的机关。
指尖在斑驳的墙面上游移,冰凉的触感渗入骨髓。娮娮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异样的纹路。忽然,她的指腹触到一块微微凸.起的砖石,与周围的平整截然不同。
就是这里!
娮娮的心跳骤然加快,掌心沁出一层薄汗。指尖用力一按,砖石竟缓缓凹陷下去,紧接着,墙内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嗒”声。
面前的石壁无声地裂开一道缝隙,幽暗的冷风从缝隙中涌出,夹杂着一股霉湿气息,似乎还带着一股难闻的血腥气。
暗道!
娮娮浑身紧绷,迅速回头扫视四周,所幸并无一人。
夜色如墨,只有远处宫灯微弱的光晕在风中摇曳,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噬。
娮娮咬紧下.唇,急忙走进暗道,石壁在她身后缓缓合拢,最后一丝天光被彻底隔绝,黑暗迅速将她淹没。
暗道内伸手不见五指,空气凝滞而沉闷,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虚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