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从天边的砚台滑落,坠入云絮里,漫成火烧的画布。
她亲吻他泛红的耳尖,他剧烈跳动的心脏,就差亲手捧在她眼前。
苏意眠摩挲着他的后脖颈,两人贴的极近,混乱的心跳声,已经分不清是她的,还是他的。
他们抱在一块儿,时不时说着话。
只见那靠在书架上的女子,喂给身前男子一个东西。
男子眉毛微皱,却不质疑她的决定。
大雪纷飞,天暗的很快。
底下的炉火冒出的火光,穿越竖直的长墙,映在两人脸上。
他早已从她肩上起来,眸中熠熠生辉,都是她的样子。
她伸手抚摸他的脸,整个人为他动容。
两人心有灵犀一般,他蹲在她面前,她趴在他背上,由他背下去。
玄山今日负责给两人送晚饭,见到两人从书房里出来,招呼一声,自顾自走了。
从斯环城出来后,他们所有人都发现两人比之前更亲密了些。
这会儿见到他们,心中已无波澜。
他走出门,嘴角勾起抹笑意,他们殿下终于能上桌吃饭了吗?
苏意眠和别扁舟都不是磨蹭的人,饭来了就安心吃饭。
一言不发,甚至没对视一眼。
两人同步放下刀叉,收拾桌面。
她双颊通红,指着外面:“我去马车上拿东西。”
别扁舟收拾最后的残局:“在南院,你去吧!”
他颤抖的手,逗笑了她。
她没多说,转身出去。
南院通常用来堆放杂物,现在里面还住着一人。
何老太听到外面动静,迫不及待跑出来:“今天你们什么都没说就到他院里去了,怎么这会儿出来了?”
她从马车里钻出来:“听闻乌氏蛊术传女不传男,又因接触毒过多,所以生育困难。”
何老太点头,不懂她这话的意思。
她换了问法:“你现在的一身本领可有传下去?”
这个问题好回答。
何老太点头:“我们这族成婚者少,通常挑选强者结合,以育出更优秀的后代。后面为那堆人做事,这个也就由他们安排。若是看对眼,倒是会在一起。不过我族女子对此都无甚兴趣,产下女儿后,人也就放走了。”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操作。
“如何确保下一代一定是女孩?”她想不通,生女生男各有半成概率。
何老太眼望天空:“听我娘说,我们这族在前朝算是有名的世家,受人忌惮,便被诅咒只能产下女婴。家里人心中不平,第一个被产下的女子进了深山,学得一身蛊术,回来接下家族大任,她之后的每个婴孩都是女子,渐渐的我们这族就不需要男的了。”
这诅咒还真有用?
她本不信,但事实摆在眼前。
不过——这些问题,与她想知道的没有多大关系。
她是不打算生小孩的。
一时兴起,想通过何老太了解些两口子间的事,现在看来,找错人了。
“你们真的心甘情愿为那些人做事?”她乘胜追击,“前朝显然忌惮你们,但顾忌蛊毒,不敢拿你们怎么样。”
何老太耸耸肩:“但你也瞧见了,现在天炎朝的皇帝,其实与那些人也没多大区别。和他们一起,也不过是他们已经接纳我们蛊毒之事。天炎朝对前朝赶尽杀绝,可以想出对我们的态度。说是选择他们,何尝不是没得选。”
她颔首表示理解:“但后路寄托于他们,不见得明智。”
何老太认同:“是,所以我女儿自小武术、蛊毒一样不落,现在游历民间,无人知道她的具体位置。上次见她,已是一年前,她说她对一剑客有好感,也不知是想成婚,还是觉得那剑客本事不错,想要他的血脉。不过那么久来,我族成婚女子不出三人,想来也只是看上那剑客血脉了。”
她靠在马车上,掏出解药,递给何老太:“乌氏女子潇洒,理应择良木而栖。若你相信我,我会为你谋得不再颠沛流离的生活。”
何老太侧过头看她,神情些许恍惚。
此人绑走自己,逼迫自己供出药方,还给自己下毒。
但莫名,在她这,她寻到了心安。
何老太接过药瓶:“乌氏现仅有两脉,因我为那些人做事,所以另一脉在外面自寻生机,我倒是可以找到她们。”
她看到何老太眼里熊熊燃烧的希望。
“若你保我族平安,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她赞赏地笑了,这么久以来,何老太表现出的不成熟,让她难免怀疑她在乌氏的话语权。
混不啬的人认真起来,也能担起一族的重任。
月色下,她允诺:“我答应你。”
何老太打开瓶塞,饮酒般饮下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