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温先生好雅兴,在这儿也能谈情说爱。”律师整理着手表,装作不经意地从两人身后路过,然后停住。
“毕竟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温让背对着他说道,“倒是覃律你,最近都没时间接孩子放学了吧。”
“小温先生挺了解我。”
“知己知彼。”
“能忍这么多年,我其实挺佩服你的,只不过拿钱办事,我也有我的立场,只能说一句抱歉了。”
“我不在乎,没有你也有其他人,反正结果都一样。”
“不过小温啊,作为比你大十几岁的长辈,我提醒你一句,骄兵必败。”
“这话,我就当你说给温霖听的。”
覃律叹着气,摇了摇头,离开了走廊。
他不知道温让哪来的自信,十几年前的案件,证据是陈旧的,光碟的影像也有所破坏,而且温让还被诊断过精神疾病。
亲弟弟温廉早就跟华悦通了气,答应站在他们这边指证自己哥哥,唯一能帮温让的人,现在还被华悦他们囚禁在精神病院,插翅难飞。
怎么算,温让都不可能赢。
开庭前,以防万一,覃律还找了华悦,反复询问温廉会不会临场变卦,华悦的回复是——绝无可能。
温廉跟温让不同,他是温家的寄生虫,离了温家根本活不了,他的学历文凭是温霖托人找关系换来的,他的工作收入都掌握在温霖和华悦手中。
这么多年,打也被温霖打怕了,没半点还手之力。
回到庭审现场,覃律一眼注意到身姿板正,容貌端秀的温让,即使隔得很远对视,他也能感受到温让眼里和润又不失凌厉的凛然正气。
相反,此时坐在证人席的温廉就显得怯懦许多,他的容貌已毁,覃律知道,是温霖下的狠手。
温廉不敢正视他的双眼,始终半垂着眼皮。
覃律对他没什么警惕,按照准备好的问题一一提问,温廉的回答也和华悦说的一样,看得出来,温廉被这夫妻俩教得很“好”。
一条乖顺的走狗。
华悦是这样形容温廉的。
“你跟你哥哥温让的感情非常亲密吗?”
覃律根本没怀疑过这个问题会出错,以至于两秒后他听到那声坚定的“是”,下意识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我的意思是,你跟温让的感情,是亲密还是不算亲密?”
“我和我哥哥很好,他是对我最好的亲人,有什么问题吗?”温廉说完,又唯唯诺诺地低下头,“覃先生,你的眼神很吓人。”
覃律回头跟温霖对视了一眼,后者的眼里也是不可思议。
他立马转了提问方向,“但你跟温让并没有一起长大,对吗?”
“嗯,对,但他对我很好。”
“你们没有感情基础。”
“他十二岁就回到温家了,覃律师,你为何一遍遍质疑我们兄弟的感情?”
覃律深吸一口气,“下一个问题。”
“啊!!!”温廉突然大叫一声,往桌子下面缩去。
“证人请保持理智。”法官注意到不对劲。
“法官,我方证人疑似出现应激反应,我方请求休庭。”
工作人员前来搀扶温廉,在挣扎过程中,他露出了伤痕累累的手臂和小腹,“爸爸不要打我,求您了,别打我,我错了,下次、下次我一定按照你说的做。”
“哥哥、哥哥救我——救我啊哥哥!只有你能救我!”
温廉被带走后,法庭出现了一阵喧闹,似乎在热议方才温廉的不正常举动。
覃律沉着脸收拾东西,抬眼瞬间却对上了温让胜券在握的眼神。
他看清了对方的唇形,“骄兵必败。”
覃律紧紧握住手里的文件袋,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退了场。
从法院外面长长的楼梯下来,华悦叫住了温让。
“你给了温廉什么好处?”
温让头也不回,懒得看她,“无非给了他做人的尊严。”
“温让,你别忘了,王嫣还在医院里。”
“我当然记得,不过,她已经出来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
“下一个证人,就是奶奶。”
华悦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精神病还能作证,你他妈当我——”
“你真的确定,我奶奶是精神病人吗?”
温让和高幸缓缓转身,同时看向了不远处那个挺直了脊梁,一步一步,坚定走来的老妇人。
“小让,小高,这些天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言辞清晰,气力充足,就连那双因为装疯卖傻而变得呆滞混沌的眼睛也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孩子们放心,该算的账,一笔也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