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Charles的帮助下,她和温让拍了不少合照,Charles评价他俩太寡淡了。
高幸问,怎么寡淡了?
Charles掏出相机,给她看自己的杰作。
原来Charles也是摄影师,和他拍过的情侣相比,高幸他俩确实寡淡,除了牵手、揽肩膀、比耶,就没其他拍照姿势了,连比心都是Charles提出来的。
“你们恋爱多久了?”Charles忍不住问道。
这一问,两人都沉默了。
这一沉默,Charles更好奇了,“难道十年了?你们看上去很年轻,中国人不是不允许早恋吗?”
“我们看着像谈了十年的?”高幸问。
“像。”说话的不是Charles,而是在附近拍完风景回来的Lambert。
温让笑了,“没有十年,只有一天。”
“what?!”
“Jesus。”
高幸不想跟他们纠缠这个问题,拿出CCD,又去拍了会儿照片。
前往下一个观赏点的路上,高幸翻阅着自己的得意作品。
不知不觉翻到了沈奕岚以前的相册。
看到CCD上作旧的画面,高幸忽然愣住。
她记得很清楚,照片上的她当时在京市参加街舞大赛,和莫听山一块儿上台领奖,但画面对焦的并不是领奖台,而是台下的人——男子戴着鸭舌帽,只有一个背影。
如果是以前,她不一定能认出来,但现在,她很肯定这个人是温让。
温让看过她的比赛?
很快,高幸想到了唐冉说过的话。
莫听山和温让是好朋友,所以他应该是去替莫听山加油的。
高幸忐忑地往后又翻了几张,按键的手指再次停住。
这是她一个人参加省爵士大赛领奖的时候,画面里,在台下观赛的人依然是戴帽子的温让。
继续翻,是市街舞大赛,温让依旧在台下。
学校联赛,也有温让的背影。
双旦晚会、社团联谊会、街舞社路演……他都在。
一窜火苗冒了出来,微风拂过,烧了个寸草不生。
高幸几乎是抖着手关掉了CCD,她不想思考又不得不思考。
前面的温让正被Charles拉着谈天说地,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身后的Lambert拍了拍她的肩膀,问她怎么了,为什么放慢了步伐。
高幸按捺住乱糟糟的念头,说了句“没事”,然后加大步子。
照片的时间线贯穿了她的大学四年,其中有很多比赛和表演,莫听山都不在,毕竟他们分属不同学校的舞队。
对啊……不同学校……高幸反应过来。
也就是说,温让来过她的学校很多次。
为了什么?
答案明明呼之欲出,又被她强行否认。
怎么可能呢。
那时候的温让跟她完全没什么交集,怎么会喜欢自己?
高幸自以为从来没有自作多情过。
但是……
她望向温让高大的背影,也望向了记忆中他们一次次的相逢。
暴雨天的筒子楼,傍晚的游乐园大门前,高考结束那天喧闹的宴席,十八岁的春节小城,替她顶罪的卫生间,蓄谋已久的冬日骑行,毕业多年后的丹麦重逢。
雪夜高楼,中国面馆,哥哈海边的夜,清晨的咖啡,凌晨便利店的酒,默恩小屋的火锅。
他记得橘子糖,记得那场雨后倒影,记得她爱喝澳瑞白。
追他的人说他喜欢艺术,却对美术馆没有那么高的兴致,和她一样需要看画作的简介。
高幸恍然大悟,艺术有那么多的形式,不只绘画,舞蹈也是。
他喜欢看她的舞蹈比赛,喜欢看舞蹈比赛,喜欢舞蹈,喜欢艺术。
「你想吃糖吗?橘子味的。」
「就算大雨让城市颠倒的下一句。」
「活着,才能看见更美的世界。」
「没人比你更好。」
「那把手给我。」
「那一年我们见过。」
「你永远是你自己。」
「我无条件相信你。」
「一起走吗?果果。」
……
当回忆一股脑地涌出来,高幸才发现一个悲哀的事实。
她似乎,错过了温让,很多很多年。
而同样让她心痛的,还有把这些都记录下来的沈奕岚。拍摄的全是背影,就像她对温让的情谊,始终没有正面视角。
原来他们长大的路上,不得已咽下了许多酸楚,独自消化多年,和解了变成了所谓青春回忆,和解不了就积压成了郁结情绪。
一点一点蚕食曾经饱满的灵魂。
看似洒脱,也只是看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