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让却笑了,“没有不得体。”
“是、是么……”
“很可爱。”
“?”
不远处光明正大偷听的李听墨搓了搓胳膊,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温让似乎也很不习惯说这样的话,于是两人同时转过身,背对着彼此。
“你先、先去休息吧。”
“好,那我去了……”
·
温让舒舒服服睡到了傍晚时分,没有做噩梦,起床时天色灰暗,门缝透进来一丝温和的光。
李听墨在辅导小笛功课,高幸已经热好了晚饭等他,又是一个值得期待的夜晚。
他要面对的不再是空荡到凄凉的大房子,冷冰冰的餐桌,以及永远板着脸斥责他的所谓家人。
两人单独用完餐,高幸递给他一杯温水和被纸包裹着的药丸,自己的掌心也躺着同样的药。两个病人什么也没说,但彼此都心知肚明。
“我问了李听墨,最大的圣诞市场在国王新广场那边。”高幸说,“不远,但是晚上八点就收摊了,我们得赶紧过去。”
温让吞下药片,“好。”
夜里风大,高幸戴了条宽厚的围巾,大半张脸都被遮住,露出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这还是她第一次来逛圣诞市场,看哪儿都稀奇。
广场四周搭着红绿相间的棚子和木桌,行人成群结队,驻足在各个摊位前,圣诞树旁边是一头发光的小鹿,围着不少拍照的人。
淡淡的热红酒香气混在热狗和华夫饼的浓郁气味之中,勾人食欲。
“要尝尝热红酒吗?”温让问道。
“不不不。”高幸听到“酒”这个字眼就后怕,“我现在最好是滴酒不沾。”
温让被她逗笑了,“昨晚没有李听墨说的那么夸张,不要有心理负担。来都来了,尝点丹麦的特色食物?”
“好,但是人有点多,要不然我们分头买?”高幸停在贩着烟熏三文鱼的摊位前,“我买这个吧。”
“那我去对面买。”温让说,“你在这儿等我。”
“好的。”
十分钟过去,高幸捧着一盒三文鱼无所事事,顺便逛了逛旁边卖碗碟的摊位。
“女士,这些都是我们自己手工烧制的。”摊主积极推销着面前的商品,“花纹也是自己设计。”
高幸叉了块三文鱼放进嘴里,腾出一只手,在里面的框里翻出几个看上去颇有些年代的青花小碟,花鸟山水,绘在一方不过巴掌大小的盘子里。
“这些是我家老人上个世纪去中国旅游时淘来的。”摊主又说,“女士是中国人吗?”
“是的。”高幸挑了几个有眼缘的青花小碟和欧式宫廷风格的碗碟,“我要这些,一共多少钱?”
“高幸?”身侧突然探了个脑袋过来,“我去,真是你啊。”
高幸侧头一看,不可思议地睁圆了双眼,“唐冉?!”
“这也太有缘了。”名叫唐冉的女子豪气万丈地揽过高幸的肩膀,“这都多少年没见过了,想不到出趟国还能遇到熟人。”
“你过来旅游吗?”
“我带学生来欧洲参加街舞比赛呢,这不顺便公费旅行一下。”
摊主把碗碟包装好放进袋子里递给高幸,说了个数字。
“诶,高幸,难得见你一次,我帮你给。”唐冉说完就要从兜里掏钱。
“别别别,不用了。”
“跟我客气啥,你当年没少帮我忙,我都记着呢,我跟你说,我这几年疯狂参加比赛,挣了不少奖金,别为姐省钱。”唐冉数好钱,塞给摊主,用流利的英文说道,“收我的,别收她的。”
摊主耸肩一笑。
“那我请你吃饭。”高幸说完,朝四周看了眼,“但我得先等一个人。”
“等谁啊?”唐冉戏谑地瞄她一眼,“男朋友?”
“不是……”
高幸的目光在一处停滞。
温让两手提了几个袋子正往她的方向走来,只是他的身旁还多了一位靓丽优雅的女性。
他们穿过人群并肩而来,相谈甚欢。
高幸一眼就认出了站在温让身边的,和他同样优秀得耀眼的女人。
沈奕岚,当年还是省优秀毕业生,参加的国赛回回拿一等奖,履历漂亮到offer拿到手软,他们学校每年都会邀请优秀学生召开“学姐学长经验分享会”,沈奕岚和温让就是他们那届并肩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学姐和学长。
还有传言,他俩是一对。
但被否认了。
否认这个传言的不是温让,而是沈奕岚。
高幸到现在还记得关容清转告给她的,沈奕岚当时说的话——
我很欣赏温让,当然也对他有着超出友情的好感,但他把我当朋友,我也没必要把心思过多地花在男人身上,毕竟,我这辈子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高幸没有直接和沈奕岚接触过,但她曾是高幸心中一个追逐的目标。
优秀的,理性的,强大而自立的女性。
在重新看到沈奕岚这刻,高幸恍惚看见了毕业那年在不过十几平米的宿舍写下目标的自己。
“你好,高幸,我是沈奕岚,早听说过你的名字,想不到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
她的目标时隔五年,朝她伸出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