鸨母的笑更加放肆,“像您这样的,才最招人疼呢。”
“来呀!将这位小公子,送到三楼雅间去!”
引路小厮带着姜月绕过一楼客堂,姜月扶着楼梯往下一看,清倌们穿红戴绿,娇笑不已,客人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上了二楼,姜月听见轻灵的琴声,又见一小厮抱着琵琶从雅座而出,身后跟着一娉婷少女,讪讪地停下脚让路,惹来一阵轻笑。
“明公子稍等片刻,琴师乐师即可便到。”
姜月此次出行,化名为明华,将自己装扮成不谙世事的公子哥。这几天她派出去的人都未能寻到鸾凤楼东家的下落,此举也是为了为引蛇出洞。
姜月讷讷地举起一盏酒,尝了一口,被呛得咳了两声,又忙应了声好,那引路小厮看了不免偷笑。
“吱呀——”一声,雅间的门被阖上,姜月再掀眼皮,懵懂之色尽数化去,走到雅间的窗户往下一看,车水马龙,姜月仔细一瞧,有几个还是当地有名的商贾,说得上名号的达官显贵么......顾忌着名声应该是不会大摇大摆走进这烟花之地的......
姜月探出头去飞快扫了一眼,果然在隔了两条巷子处看到了向鸾凤楼移动的轿子。
她口中默念,“一扇侧门,两处角门,护院二十余人,库房与家丁院在客堂东侧,账房与管事院......”她回想起三楼转角后某间方正的厢房,小厮歌女都未敢涉足却纤尘未染,“就只有那里了。”
“公子,琴师乐师到了。”
知欢早就听说三楼雅间来了一个未开荤的少年郎,抢着夺了这门差事,进门一看,不禁笑出声来。
只见那黑衣少年郎美目圆瞪,噌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手里还举着一个酒杯。
“明公子别怕,奴家又不会吃了你。”知欢瞥了一下对方的喉结,嘴角的笑又多了几分玩味。
姜月听出,知欢说话的语调与大夏语很相像。
知欢说着将姜月牵到梨木榻椅前坐下,指着身后一个颀长身影道:“这是兰舟,是鸾凤楼数一数二的琴师。”
身后男子行了个礼,抬起头来。
知欢看到姜月的眸子里惊艳的神色,心中了然,唤兰舟上前坐在姜月正对面,自己则坐在旁侧献唱,时不时给看痴了的姜月添酒。
酒过三巡,姜月双颊微红,推辞着知欢递过来的酒盏。兰舟一曲终了,抬起头来,清澈的眸子里七分含情三分青涩,眉目一弯,姜月便有些飘飘然了,连知欢起身退出雅间都未发觉。
兰舟起身,跪坐在姜月身前,丰润白皙的手托起白玉壶,给姜月再续了一杯酒。姜月望着那莹莹白露,目光又流连在兰舟红润的唇珠上,语气带了自己都没察觉的旖旎,“你也喝。”
“好,”兰舟就着姜月执杯的手,微仰起头,喉结上下轻滚,将那酒杯的酒喝了一半,唇上因湿润显得更娇嫩可人。
姜月轻轻吞咽了一下,似乎是因为羞赧低下了头,“你的琴弹得很好,在这里埋没了。”
“天涯路远,知音难觅。”兰舟低笑,语有感慨,“能遇上知我琴意之人,兰舟死而无憾。”
“你别这么说,我幼时也学过抚琴,只是后来荒废了......你可知道‘绿抚’?”
兰舟笑道:“绿抚乃一代名琴,爱琴之人无不心生向往。”
姜月抚掌道:“那绿抚就在我友人处,我可以带你去观摩,明日如何?”
兰舟苦笑道:“只怕兰舟无福消受。”
“这是为何?”姜月不解道。
“公子有所不知,未得允许,奴不得离开鸾凤楼半步。”兰舟眼神的狠厉一闪而过,又垂下眼眸,轻轻叹了一口气。
姜月起身走了两圈,颇为苦恼的样子,突然一顿足道:“有了!我为你赎身不就行了!”
“赎身?”兰舟有些愕然。
“没错没错!我有钱!”姜月越说越起劲,又回到榻椅前,殷切地望着兰舟,仿佛只要他一点头,她就会立马取出银票去找鸨母。
“光有银子可不行......”
仅一墙之隔的雅间里,老鸨并知欢将两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只听说过纨绔子弟为求美人笑一掷千金的,今儿个倒是新鲜,千金也难过美人关。”知欢离开暗窗,笑着走近鸨母。
鸨母往知欢顺来的抹额哈了一口气,在烛火下细细看了两眼,“是好玉,却不是美玉。”
“车夫那边摸过底细没有?”鸨母将抹额往桌上随手一放,又问道。
知欢答道:“问过了,车夫只说自己是从青州来的,问他是哪个府上的,支支吾吾的,讲不清楚。”
“这三州四省哪家拿得出名号的千金少爷我不知道?”鸨母语气中带了几分不屑,侧耳一听隔壁的对话,嗤笑道,“打肿脸充胖子罢了,妄想着在我这里赎人!东家岂是她想见就能见的?”
东家每个月对账的时候会到鸾凤楼,不过这个月过了日子也没见人影,知欢也不敢多问,正想告退,又听到老鸨问道:“药都准备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