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城夏季最热的阶段已经过去。
江酌霜走出教学楼时,林荫道两侧的冷杉木随着风声簌簌作响。
谢敛站在门口,因为天气转凉,他一身黑的穿着倒也不那么奇怪了。
他额前的头发有些长,低头时会遮住眼睛,配上寡言的性格,显得有些阴郁。
自赛车俱乐部回来以后,他们就没有联系了,这还是他们这段时间第一次见面。
谢敛站在教学楼门口,隔着几级台阶,抬起头仰望着他:“好久不见,小少爷。”
江酌霜微微一跳,跃下几级矮台阶:“好久不见……摄影系的那位天才?”
喊得好听,其实只是忘了对方叫什么。
谢敛又重新介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江酌霜跳下来的时候,正好落在谢敛身边的位置,他微微崴脚,被对方扶住胳膊。
因为被冰凉的手冻了一下,他下意识拍开对方,谢敛以为他嫌弃自己,沉默着后退一步。
江酌霜能猜出谢敛为什么站在这里。
果然,谢敛喉结滚动,低声问:“小少爷,您真的恋爱了吗……是之前那个人吗?”
今天已经回答过很多遍相同的问题了,江酌霜意兴阑珊:“不是,是我留学时的同学。”
他决定再给谢敛三秒钟,如果说不出什么有趣的话,以后就不理这人了。
谢敛面色僵硬,语气酸涩。
“您的男朋友人一定很好吧。”
江酌霜撇撇嘴,真无聊。
这种茶味简直太小菜一碟了。
他故意恶劣地补充了一句:“是啊,我很喜欢他,不然也不会复合。”
如果卡斯帕在这,可能会幸福得拉着江酌霜马上去国外订婚。
说完这句话,江酌霜转身离开。
然而下一刻,他的手腕被人拉住。
江酌霜的第一反应是甩开对方的手,第二反应才是,谢敛的动作根本没敢用力。
回过头才发现,对方眼眶发红,嘴唇在细微地颤抖,表情隐忍难过。
这倒是让江酌霜想起了留学时的卡斯帕。
当时他和卡斯帕说“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对方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只是谢敛的神态似乎……奇怪很多?
江酌霜用指尖托起他的下巴,“你叫谢敛,怎么做人一点都不收敛?”
谢敛低下脑袋,让自己的脸与小少爷的手指贴得更紧,“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不知道怎么样讨人喜欢,对不起……”
他故意用自己的悲惨的经历来卖惨。
明明长了副阴郁寡言的样子,偏偏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了恶性竞争的贪婪。
江酌霜生出几分兴趣。
这倒是有点意思。
他移开手,毫不避讳自己的嫌弃,将手指在对方的衣服上擦了擦。
谢敛呼吸声放轻,抬起泛红的眼睛,伸手握住江酌霜的手,贴紧自己的脸。
“我不奢求和您在一起,但如果,艾德蒙森少爷惹您不快了,您随时可以来找我……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等着您。”
江酌霜眯起眼,语气多了几分审视。
“我应该从来没说过,和我在一起的人是卡斯帕,你怎么会知道?”
而且听他这话的意思……
什么叫“随时可以来找我”?
“谢敛,我没你想象中那么道德败坏,你也没必要自甘下贱,好吗?”
江酌霜自认为自己并不算专情,但被人误会成滥情的人渣还是很不爽。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到地上。
谢敛仓促低头,“我没有自甘下贱。”
江酌霜看不清他的表情,讥嘲问:“那这种破坏别人感情的行为叫什么呢?”
谢敛轻声说:“如果您不和艾德蒙森少爷在一起,我就不算破坏别人感情了。”
江酌霜被这番强盗理论逗笑了。
他戳戳谢敛的头发:“把头抬起来。”
谢敛沉默着抬头,脸上没什么血色,唯独双眼因为悲伤而泛红。
好奇怪,谢敛给人的感觉太奇怪了。
明明看起来很难过,但透过他的眼睛,却从眼底看见了冰冷的、麻木的情绪。
一瞬即逝。
仿佛错觉一般。
很多人觉得谢敛的气质阴沉,所以他在学校里一直独来独往。
其实更准确来说,谢敛并不是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