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重逢,当然要找个地方叙旧。
两人找了个僻静的桌位,面对面坐下,布鲁斯也被卡斯帕的助理牵走了。
江酌霜靠着椅背,懒散地转了转戒指。
“当年你突然转学,我都没来得及和你告别。”
“明明是你不愿意见我,我等了好久。”
隔着桌上的一枝百合,卡斯帕凝望少年。
江酌霜眨眨眼,假装无辜。
“都怪哥哥,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卡斯帕态度轻松:“江邬能同意你谈恋爱才奇怪,我怀疑他会一辈子看着你。”
“偏见。”江酌霜晃晃手指,“我哥前两天说了,我现在长大了,拥有恋爱自由权了。”
卡斯帕对这件事的真实性保持怀疑。
江酌霜说:“他还同意我和你在一起了。”
卡斯帕瞬间坐姿端正。
江酌霜瞧不起他:“没出息。”
在卡斯帕趁机讨要名分前,江酌霜及时转移了话题:“这些年你都没来找过我吗?”
卡斯帕视线游移:“……没有。”
江酌霜撇撇嘴:“你这人真没劲,你知道吗,我这段时间遇到一人,可有意思了……”
卡斯帕忽然说:“我刚才说谎了。”
“我们分开的这几年,我每年、每月、每周,都会去找你,我听了你的话,没有再打扰你的生活,你不能……”
后面的话忽然停在喉咙里。
卡斯帕沉默一瞬:“能不能,别讨厌我。”
江酌霜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逗玩似的,声音含笑道:“我不讨厌你,我现在最喜欢你了。”
江酌霜是桃花眼,天然显得多情。
平日里总是没心没肺的人,稍微软下态度,便能让人不可自拔地陷进去。
“卡斯帕,如果你再早来一周,我或许就不会见你了,现在是最恰到好处的时间,你不觉得我们很有缘分吗?”
卡斯帕紧紧抿住唇,一语不发。
江酌霜本想把自己那枝玫瑰送给他,但上面的两颗布鲁斯牙印实在显眼,只好放弃。
差不多就要到他上台致辞的时间了。
江酌霜正准备起身,但盯着卡斯帕的眼睛,脑海中忽然闪过几个零星的片段。
他猝不及防开口:“一年前,我在奥地利的音乐会上遇到过一个人,他哭得很难过,是你吧。”
卡斯帕干咳一声,难堪地偏过头。
他的态度显然证实了这番话的真实性。
江酌霜单手托脸,故意戏弄地拖长语调。
“难怪我差点没想起来呢,毕竟艾德蒙森少爷,还是哭起来的样子最让人印象深刻。”
卡斯帕叹息道:“小少爷,你可真是渣男。”
哪怕看透了对方的凉薄本性,依然不可自拔地沉溺在对方的虚情假意里。
“Frost,我们分开的这几年,我没有染上不良嗜好,也没有谈过恋爱……不要再随随便便把我丢下了,好不好?”
玫瑰被布鲁斯咬出了牙印,肯定不能用了。
江酌霜自然地抽出卡斯帕胸前的手巾,叠了叠放进自己的口巾袋里。
顺手牵羊的同时,江酌霜捏捏他的下巴。
“如果当年没出意外,你应该是我的初恋,自信点……我该下去咯,待会请你去我家欣赏一下新收藏的完美竖琴。”
提到竖琴,江酌霜脸上流露出的喜欢,可比刚才对卡斯帕的“花言巧语”真挚得多。
卡斯帕忍俊不禁:“好。”
江酌霜下楼后,玫瑰再次被遗弃在了桌上。
卡斯帕紧紧握着玫瑰的红色花瓣,感受丝丝缕缕的柔软填满掌心。
要怎么才能在夏天留住一朵霜花呢?
……
九个月前,奥地利音乐剧院。
北风呼啸而过因斯布鲁克的街巷。
奥地利位于中欧,阿尔卑斯山覆盖了大部分地区,恰好赶上当地最冷的寒潮。
对于江酌霜来说,这场音乐会除了比别的地方更冷,没有别的不同。
音乐会结束,观众席的掌声连绵不绝。
在他起身鞠躬后,人群陆陆续续离席。
以往江酌霜会直接去休息室换衣服。
但一想到会有一群人捧着玫瑰,堵在去休息室的必经之路上,他已经感觉累了。
有时候他会想,是不是自己太平易近人?
不管多难听的话说出去,到了下一场音乐会,还是会出现很多人。
为了避开这些人,江酌霜特意走了舞台旁的紧急通道,去另一条无人的走廊暂避人群。
走廊空旷,边上是巨大透光的落地玻璃。
因为空无一人,所有声音都被放大。
这里曾经是器械室,近些年刚被废弃。
在走到最后一个拐角时,他听见有人在哭,压抑地仿佛要将痛苦揉进骨骼。
出了一点小变故。
这里本该空无一人。
江酌霜觉得,比起大白天闹鬼,还是这人被自己最后那首技巧高超、情感充沛的《梦幻曲》感动了的可能性更大。
听见脚步声的瞬间,男人猛地转头看向江酌霜的方向,眼神里充满戒备与敌意。
紧接着,他眼神微愣。
像是看见不该出现在这的人。
刚从舞台上下来,江酌霜没来得及换衣服。
象牙白的青果领收腰西服勾勒腰身,内搭同色系珠光绸缎衬衫,肩膀上用碎钻缀出精致的霜花。
气氛好怪,得说点什么。
于是,江酌霜难得体贴一回,关心道:“你看起来很伤心,需要擦擦吗?”
朝思暮想的人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卡斯帕靠在墙壁上,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