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救的话到嘴边只剩呜咽,极端情况下的踢打慢慢变成轻微的剐蹭。
她看到了,看到无数双眼睛,它们淡然依旧,如同围观陶瓷小鸟一般围观自己。
冷漠的,侥幸的,窃喜的…
已经放弃呼救了,爪子慢慢垂下,吱吱吱的响声分明是气管即将断裂的嘶鸣,却显得如此滑稽。
轮到我了吗
撕拉一声,喉头突然一松,回血带来的温热感让它以为自己已经升上天堂。
“吱吱吱吱…”
剧烈的咳嗽,传出来却是玩偶滑稽的按压音。
一句话也说不出,连视野通红模糊得厉害,但有一点它心知肚明。
自己得救了。
断裂的彩铃发出滋滋滋的声响,如同蛇一般疯狂滚动,喀啦喀啦的铃铛刺耳异常。不过这一次不是冲着小熊,它似乎只想逃跑。
“想去哪里呢,嗯…”
快乐王子不费吹灰之力捏起了已经被撕成两半的彩铃,略微施力。
“还是不要这样比较好吧,我会比较为难,嘻嘻嘻。”
布帛撕裂的声音。
没有声音了,但莫舟子什么话也说不出,这下自己彻底欠了人家人情。
“很疼吗,莫同学,还可以说话吗?”
这声音严肃异常,也要比往日听着顺耳多了。
终于回过神来,双爪慢慢松开颈项。
“不大好…”
声音嘶哑至极,被迫瘫软在摇篮里的感觉并不妙,莫舟子不敢牵动颈项,只好将希望寄托于古霄:
“你这、这个角度看…怎么样?”
“唔…有些跳线了,还有些渗棉花。”古霄歪头,一本正经地说出更加恐怖的话:
“如果那时候没能反应过来的话,彩铃同学把莫同学卷到我也够不到的位置,那就…”
“多谢…是我欠你的。”
莫舟子已经有些哽咽了,明明不想哭的,可是“眼泪”却不争气流下:嗯,是一堆堆没用的线头。
快乐王子十分通人性的背过身,小熊也就顺势吱吱吱地哭出声来。
场面一度和谐,莫舟子嗓子疼得要命,啜泣几声就不敢再哭,它怜惜地摸一摸已经跳线的脖子,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梦境受的伤…”
快乐王子贴心捡话,好像早料到莫舟子想说什么:
“嗯,梦境受的伤会传回现实。”
莫舟子不出声了,她已经做好明天请假的准备,只是妈妈那边又该怎么蒙混过关呢?
泪腺太过发达,小熊又吱出一堆废线头,她强迫自己恢复冷静。
借着低头这个姿势,她看清了摇篮之下玩偶的全部动向,刚刚如同秃鹫一般聚拢起来的玩偶稀稀落落散开,好像刚才这里发生的是一场中止的表演秀。
扪心自问,她从未想过害谁,根本无法想象与自己毫不熟悉的人会对自己的死亡怀揣莫名其妙的期待。
只有别人死,自己才能活?
哪有这种道理。
脖子处的抽疼突然袭来,身体骤然轻松,眼前发黑。
再次睁眼,已经回到现实,下意识起身,却因脖子处的锐痛动作一滞。
莫舟子沉回床铺,凭着感觉摸到手机请假,导员的回复格外迅速
终于可以休息,莫舟子用手掌撑起身体,缓慢起身来到镜子前。
镜中的自己可以用狰狞来形容,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爆发的痘痘,以及已经发青渗血的脖子。
只要稍稍说话就会牵动嗓子,莫舟子左右为难,连房门也不敢出。
做了简单处理,莫舟子喝下一口水,腥味满溢喉间,呛得她恶心。
为转移注意力拿起手机,却收到宋沛峥的消息。
我昨天,做梦梦到你了!
莫舟子虚脱得厉害,沉默回复:
梦到我什么了?
对面回复很快:
梦到你差点被杀死…呜呜呜,那个彩带好像会动一样,我吓醒了,你没关系吧?
为什么她也梦到了?难道有谁和她讲述了自己的噩梦吗?
莫舟子举棋不定,试探性回复:峥酱是不是最近一直梦到,自己变成了玩偶啊。
显示正在输入中:神了啊,你怎么知道?
莫舟子不知该从何说起了,只好慢慢回复:你什么时候开始做这种梦的,有没有人也跟你说过这种梦?
对面不回复了,莫舟子退出界面,看到快乐王子一连串消息。
到底蒙受了人家的恩情,就这么把他晾在那边怕是不大好。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串询问,想不到这家伙线上这么健谈,完全不像线下那样飘忽不定,像风筝。
“我几乎毁容了,刚刚还知道朋友也被卷进来了,生活很失败啊。”
想了想,莫舟子觉得这段文字全是倾诉没有感谢实在失礼,又补上一段以表谢意:
“ 多谢你,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会报答你的。”
这下对面又不回话了,莫舟子真觉得和他聊天随时在坐跷跷板。
刚放下手机准备冷静一下,电话就打了进来。
“喂?”
“小舟啊,今天学校上午有课吗?”
“嗯…没有。”
是妈妈的来电,而自己说了谎话。
“那就好…我上班路上啊,路过了你们学校,发生了一起很惨的车祸啊,听说那孩子是文学院的。”
妈妈说到最后,似乎也词穷了,声音听上去惊魂未定。
“小舟,你出入一定要注意啊…”
“我知道了妈妈,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