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的幼虫挤满了整个巢穴。
它们身上还没有生长出甲壳,触角胡乱挥舞,发出咿咿呀呀的意识交流条。
「王……温暖……食物……」
兵虫们笨拙地用螯肢圈出育婴区,将冰层刨成一个个小坑,然后将这些新生的幼虫放进去,当然,没有放什么垫子之类的,虫族的强大性让他们哪怕只是刚刚出生也不需要这些东西。
邱意晚看着冰原上热闹的场景,裹紧了毛毯,踉跄着走回休息舱。
帮助这些死去的卵恢复活力和帮助幼虫抵抗干扰让他耗费了大量精神力。
他拒绝了兵虫们的搀扶,让他们守着这些新生的幼虫。
相对而言,这些幼虫还是太过脆弱。
邱意晚一回休息舱便躺到床上。
星舰外传来虫卵破裂的声响,以及兵虫们的意识波动。
「进食……健康……成长……」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忽略那些窸窸窣窣的进食声。
幼虫的意识流太过琐碎,实在有些吵。
邱意晚困极了,闭上眼,意识逐渐模糊。
兰德尔此刻在通风管道里屏住呼吸。
他算着下方巡逻兵虫的交替时间。
然后无聊到想到自己那个烦人的人类助理,应该给他注射长效麻醉剂的!那小子居然敢在关键时刻扯他衣角,害他离开科技舱时蹭到了培养舱的粘液。
此刻那点液体在他袖口挥发,甜腻得让他作呕。
人造虫母……
他盯着休息舱里睡着的身影,镜片后的复眼完全展开。
邱意晚裹着兵虫编织的毯子,发梢还沾着未干的营养液。
兰德尔嗅到空气中浮动的信息素,那是比初代母巢更纯净……
让他移植的初代脑组织都开始在他脑海里发疯。
烦人!
兰德尔不耐烦地闭了一下眼,然后开始释放自身的毒液,他精准计算了剂量。
兵虫们像断线木偶般倒下,他很仁慈,只是让这些家伙睡一会儿。
“呼吸频率每分钟14次,体温38.2℃,生长期残留症状……”
他打开微型扫描仪,金属环即将扣上邱意晚手腕时突然顿住。
因为睡梦中的虫母无意识蹭了蹭他的袖口,鼻尖擦过了他的手腕。
兰德尔顿时僵住了。
邱意晚沉浸在深眠中,陌生的气味闯入他的意识时他都没醒。
那是种极甜腻的香,浓度高得令人窒息,与他熟悉的蜂蜜味截然不同。
邱意晚本能地抗拒,理智告诉他这是某种未知的存在在试图侵入他的领域。
但这股甜香又奇异地让他感到安心。
程阳不在的这几天,他一个人安抚那些兵虫,也不可谓不累,此刻这些疲劳却被安抚了。所以他本能地蹭了蹭。
邱意晚似乎还嫌不够亲近,他的睫毛轻轻扫过兰德尔的掌心。
兰德尔感觉有些痒,他原本要刺穿邱意晚精神中心的攻击完全停住,他把精神力变成触须,温顺地缠绕邱意晚的手指。
兰德尔感觉自己的心脏前所未有地疯狂跳动,脑海里移植的初代母巢的脑组织直接发出尖锐警告,但他的手指却还在背叛理智,不自觉地梳过虫母汗湿的发梢。
“一个人造的虫母。”
他咬牙摸出抑制剂,针尖在即将刺入颈动脉时被温暖的手掌握住。
“别动……”
邱意晚突然蹭了蹭他的手,兰德尔蹲下来时,他又顺势滚到他怀里,蹭了蹭兰德尔的脖颈,鼻尖擦过兰德尔的喉结。
下一刻,兰德尔的后背重重撞上舱壁,针尖在他的皮肤上划出血线。
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虫族基因赋予的敏锐感官,此刻他能分辨出邱意晚睫毛颤动的频率,能嗅到虫母特有的甜味……
抑制剂滚落在地。
兰德尔的手悬在半空,指尖离邱意晚的腰线只有半寸。
初代母巢的脑组织在他颅内尖叫着,可他的掌心却贪恋着透过衣料传来的体温。
这太荒谬了!
他花了数十年剥离虫族本能,现在却因为一个睡相糟糕的母体功亏一篑。
“只是……采集样本。”
他自欺欺人地捻起一缕邱意晚的头发,发丝缠绕指节的触感美好到让他不愿意松开。
当邱意晚无意识哼出鼻音时,他的拇指已经鬼使神差地按上对方唇瓣。
好软,比最顶级的培养皿凝胶还要柔软。
初代的大脑突然在他精神领域炸响。
兰德尔触电般缩回手,后背渗出冷汗。他居然在认真考虑要不要舔掉邱意晚嘴角的冰晶残渣,这完全违背了他的生存准则。
腕表投射出虚拟屏,他强迫自己分析实时监测数据:心跳187,信息素浓度超标400%,初代脑组织活性突破临界值……
“一个实验体。”
他对着数据冷笑,喉结却诚实地滚动。
邱意晚的膝盖突然顶到他腿,睡袍下摆滑落,露出莹白如玉的脚踝。
兰德尔猛地别开脸,金属舱壁倒映出他绿色的复眼。
晨光刺破舷窗时,兰德尔已经维持同一个姿势五小时七分。
但当邱意晚睫毛轻颤的瞬间,兰德尔毫不犹豫地从通风道跑了!
邱意晚醒来时,只感到浑身酸痛。
晨曦透过舱窗,在休息舱内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裹紧了毛毯,莫名觉得空气中某有种若有似无的甜腻香气。
邱意晚皱了皱眉,总觉得空气中的味道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他换了个方向睡,只觉得被窝还残留着余温。莫名的,他依稀觉得有人用手指梳理他过的头发。
他无意识蹭了蹭枕头,发现原本凌乱的毛毯被仔细掖好了边角……
有人来过?
邱意晚猛地打了个颤,用力甩了甩头。
这么多兵虫守着……他想太多了吧。
“小妈妈!”舱门被猛地推开,程阳突然回来。
他尾钩上卷着个包裹,冻红的鼻尖直接蹭上邱意晚的脖颈,“您猜我找到什么了?”
他说话时直接呵出了白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