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元二十年,春。
寒极宫外,冰雪压弯了枝头,一阵夹着霜雪的冷风袭来,数群灰鸟拍着翅膀纷纷飞走。
发着灰黑色的树枝因为这不小的动静可怜地晃了三晃,让积雪散落一地。
人间四月芳菲尽,修仙界的寒极宫冷了一年又一年。
通体冰蓝的殿宇绵延不断直到那盛极雪山,半山腰插着的红旗面上赫然写着三个寒极宫大字。
只不过这字奇丑无比,难以入眼,和寒极宫高贵冷艳的调性极其不符。
欢声笑语由远及近。
一群有护心功法护体的修士三两结伴朝宫中走去,腰上佩剑的穗花纷纷是雪白的梨花。
进宫的人不只是寒极宫的弟子,还有一些旁的仙门百家的少主或修士或随从,远远看去,大片蓝衣中会晕出一片玄色、赤色。
寒极宫总的来说也算是修仙界大名鼎鼎的学府,虽然长老严苛,但是自愿来这修行的人也不在少数。
传闻有言在这修行一年可抵十年在家练功,这么听好像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先不说它真的假的,这话光是一出,就已经引得多家少主来此地光顾。
他们来了,发现这里高大上极了,一些没多少见识的就一脑门地信了,练上几年发现功法真的有点突飞猛进那味,于是就开始呼朋引伴,寒极宫也恰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收,于是一年比一年热闹,一年比一年出的糟心事多。
但他们不管再怎么闹事,也终是比不上寒极宫大长老和三长老那两位爱徒。
彼时阳光明媚,琉璃瓦流光溢彩折射出瑰丽的光,耀眼的很,三长老门下弟子落云抬头仰望着天,看盛极雪山半山腰那两道打的不可开交的身影,习以为常地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离去,和同伴纷纷叹气。
“唉,那两位又开始了。”
这已经是这月的第五次了,别人有言再一再二不再三,而她的这两位师姐在长老们的警告下还敢再一再二再三再四再五再六…………或许是因为她们二人天赋极佳,生来便是天之骄子,估计长老们和宫主也不爱管,完了就开始装瞎装聋装不知道。
落云走在能把人影子映出来的冰地上,思索待会儿去哪寻那几位长老,就觉身后一阵凉风袭来,冻的她鸡皮疙瘩密密麻麻起了一片。
落云:“……”
不用猜,准是祢春的剑风。
果不其然,一道明朗的声音传来,那声音里似乎还夹着灵力,推着落云往前走了三走,然后退潮般离去,最后消失的一干二净。
“铿锵”一声。
落云前脚刚走,一把剑就直直插入刚才她站定的地方。
空气静默了两秒,落云身旁的弟子们先是不可置信地盯着那把剑看了半天,最后呜哇呜哇跑了个干净。
那剑通体漆黑,剑柄上有赤色花纹缠绕,招摇至极,同祢春一样。
剑刃明亮,迎着几片雪花,反射出一片刺眼的光,不由让人想起人间那冷的彻骨的数九寒天。
落云扭头:“看着点我的位置,别一剑扎死我,成吗?”
话毕,一声带有调侃笑意的道歉声响在落云耳边:“扰了师妹,你回去怎么骂我都行。”说完,那招摇的身影抓着剑就返回去,继续和那个蓝色身影斗个没完没了。
落云一阵无奈,站那观赏了一会儿半山腰上那二人,回去找长老告状去了。
祢春在内心不住道歉,回忆刚才那一幕觉得简直是凶险万分,她调转剑头,将剑尖由面前的人转向自己,对面的蓝色身影才止住了要进一步敲她头的念头。
“今天的事情就先这样,明天再跟你打。”祢春伸手拂过剑刃残缺的部分,一脸心疼,然后插回剑柄,将早已乱掉的发型整理了一下。
毛燥的头发被灵力滋润后,顺滑了不少。
祢春将两缕长头发搭在胸前,眨了眨眼睛,眼尾和唇下的黑痣便像活了一般,颜色愈发浓郁,黑的仿若能吞噬一切。
她本就夺目至极,这两颗黑痣便为她的脸添就更多颜色,让这张攻击性十足,极具侵略性的脸柔了一星半点。
刚才削掉的树枝上附着的雪擦过她白的过分的脸庞,贴着锋利的下颚线融化开来,祢春动了动黑色眸子,直逼身前那道蓝色身影。
“谁说要跟你打?你也不嫌累。”霍邈勾起嘴角,低着腔调慢悠悠地说道。
她卷起宽大的衣袖,伸出骨节分明,白净整洁的手指擦了擦前襟,仿佛翻了个白眼似的恹恹地扭过去脸。
瞧瞧这姿态,多讨打,多欠揍。
祢春在心里默念她身体不好,硬是忍下了要揍她一顿的冲动。
“不想跟我打刚才还那么起劲儿。”祢春负剑于身后,踩着轻功的步子飞跃至琉璃瓦上,然后睨她一眼,飘飘然离开了。
霍邈见状,跟随她身后,两个人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可容纳数百人的大堂内。
今日聚集在此地的弟子众多,想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落云踮着脚尖见祢春和霍邈已经来到了最首,放心地点了点头。
“霍邈又换衣服了。”
人群攒动,这会儿人一时太多,黑压压一片望去,连是谁说的话都分辨不清。
霍邈不甚在意地咳嗽两声,一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虚握成拳放在前腰处,整个人如一块精雕细刻的美玉一般,仿佛碰到就会碎。
袖口里怎么还有羊绒袖套?是霍邈身体又差了还是故意孔雀开屏呢?
祢春闲着无聊打量远处的霍邈,心道。